接下来的日子,罗岚的生活变成了两点一线的苦役和秘密修炼。
白天,他是海军基地里最卑微的杂役。
扫不完的地,搬不完的货,刷不完的厕所。
累得像条死狗,还要忍受无处不在的鄙夷目光和恶语中伤。
身体的虚弱和脑中的嗡鸣是常态,他咬着牙硬抗,把这当成最残酷的体能训练。
晚上,回到那个比牢房好不了多少的、散发着霉味的杂物间(斯摩格似乎“忘了”给他安排正式宿舍),就是他宝贵的修炼时间。
他像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一遍遍尝试。
集中精神…想象一个边界…吸收…隔绝…
目标:墙角那只窸窸窣窣的蟑螂。范围:再小一点…再精确一点…
“安静!”
成功了!蟑螂爬动的声音消失!
目标:窗外那棵树上聒噪的知了。
范围:再扩大一点…
“嗡……”
脑子一阵刺痛,领域溃散。
知了的叫声瞬间灌满耳朵。
再来!
目标:自己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吸收掉!
绝对的寂静瞬间包裹了他!
死寂!
仿佛置身于宇宙真空!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感瞬间攫住心脏!
他立刻解除了领域,大口喘息,冷汗浸透后背。
每一次成功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头痛欲裂。
但他像着了魔一样,乐此不疲。
他发现了能力的边界:范围越大,目标越多,时间越长,精神消耗呈几何级数上升。精准控制比粗暴隔绝更难,但效果更好。
他甚至开始尝试最最微弱、最最谨慎的“吸收”。
不是吸收那些巨大的噪音(太显眼),而是吸收一些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声音。
如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自己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并将那微不足道的“声能”小心翼翼地储存在身体深处某个奇异的节点。
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点点微弱的暖流在盘旋,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
一周后,某个燥热的午后。
基地内部的小型训练场。
几个刚完成基础体能训练的新兵蛋子正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吹牛打屁,汗水顺着年轻的脸颊往下淌。
罗岚被一个下士呼来喝去地清理场地边散落的石锁和沙袋。
“喂!听说了吗?早上港口抓了几个小毛贼!”
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新兵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
“毛贼?什么来头?”
“好像是巴基海贼团的!就那个红鼻子小丑的手下!叫什么…摩奇?还有那个狮子利基!”
“巴基?他不是在处刑那天被草帽小子打飞了吗?手下还没散?”
“嘿,丧家之犬呗!估计是想在罗格镇捞点油水再跑路,结果撞巡逻队枪口上了!”
“关哪儿了?”
“还能哪儿?
基地临时禁闭室呗!
听说那个驯兽师摩奇还挺不服气,嚷嚷着他们巴基船长会来救他们……”
罗岚拖着沉重的沙袋,脚步微微一顿。
巴基海贼团?
驯兽师摩奇?
狮子利基?
他脑子里属于土著罗岚的记忆碎片里,对那个顶着大红鼻子、极度重视自己鼻子的滑稽又凶残的小丑船长,印象可深了。
他的手下……战斗力一般,但恶心人的本事一流。
就在他这微微一怔神的功夫。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夹杂着砖石碎裂的声音和几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基地内部、靠近禁闭室的方向传来!
整个训练场瞬间一静!
紧接着,更大的骚乱爆发了!
“敌袭?!”
“什么声音?!”
“禁闭室那边!”
训练场上的新兵和教官脸色大变,纷纷抄起手边的木棍、训练用刀,乱糟糟地朝着出事点涌去。
罗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方向,眉头皱紧。
巴基的人?
劫狱?
这么莽?
斯摩格可还在基地里呢!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
罗岚被裹挟在乱哄哄的人群里,身不由己地被推搡着往禁闭室方向跑。
他心里骂娘,这他妈叫什么事?
看热闹都嫌命长吗?
禁闭室区域的走廊己经一片狼藉。
墙壁被撞开一个大洞,碎石满地。
几个看守的海兵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其中一个脸上还有几道清晰的、带着腥气的野兽爪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野兽骚臭味。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堵在破洞外面,发出威胁的低吼。
一头体型异常庞大、肌肉虬结的橙色狮子!
正是巴基海贼团的驯兽,“百兽”利基!
它呲着森白的獠牙,涎水顺着嘴角滴落,金色的兽瞳里满是暴戾和凶残。
一个穿着滑稽驯兽服、脸上画着油彩、头发乱糟糟的男人——
驯兽师摩奇,正挥舞着一根鞭子,骑在狮子背上,得意洋洋地叫嚣:
“哈哈哈!废物海军!就凭你们也想关住伟大的巴基大人的部下?利基!给我开路!谁敢拦就咬死谁!”
“吼——!”
利基配合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腥风扑面!
它猛地一扑,巨大的爪子带着风声,狠狠拍向一个试图上前阻拦的海兵!
那海兵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木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闭目等死!
周围赶来的新兵们也被这凶兽的气势所慑,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脸上露出恐惧。
他们只是训练不久的新兵蛋子,哪见过这种场面?
混乱中,罗岚被挤到了人群相对靠前的位置。
他看到了那个吓傻的海兵,看到了那头凶相毕露的狮子,也看到了骑在狮背上、一脸小人得志的摩奇。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妈的,吃不好睡不好,干不完的苦力,还要被这种杂鱼搅和?
斯摩格呢?
基地里的高手呢?
都死哪去了?
就在利基的巨爪即将拍碎那个海兵脑袋的瞬间!
罗岚的眼神骤然一冷。
烦死了!
都他妈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