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5支部。
操!
这鬼地方配叫海军支部?
说它是海贼老巢都他妈有人信!
罗岚一脚踏下舷梯,鞋底就陷进了黏糊糊、散发着鱼腥和劣质烟草混合味的黑泥里。
空气是湿的,咸的,还裹着一股铁锈和火药残留的呛人味儿。
吸一口,肺管子都跟着发紧。
天空永远灰蒙蒙的。
码头乱得像刚被海王类蹂躏过。
巨大的战舰锈迹斑斑,伤痕累累,胡乱地挤在泊位上。
几艘明显刚经历恶战的小型巡逻舰歪斜着。
甲板上焦黑一片,水兵们骂骂咧咧地拖着水管冲洗血迹和爆炸残留。
光着膀子、浑身腱子肉的士兵扛着弹药箱、拖着渔网(?)在泥泞里奔走。
汗水和泥浆混在一起往下淌。
叫骂声、铁链摩擦声、蒸汽泄压的尖啸、还有远处训练场传来的、拳拳到肉的沉闷撞击和濒死般的惨嚎……
所有的声音粗暴地搅拌在一起!
吵!太他妈吵了!
自他获得静寂果实以来,他就发现了一个很明显的缺点。
那就是他能听到的声音太多了,多到一旦去到某些吵闹的地方。
他脑子里的嗡鸣瞬间被这股更狂暴的噪音引爆,像有台破电钻在颅骨里疯狂开动!
太阳穴更是突突首跳,使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下意识地就想张开“静寂领域”,把这铺天盖地的噪音隔绝在外。
不行!
这里是G-5!
斯摩格那个白烟混蛋的眼皮子底下!
装!必须继续装!
装成一个靠着“狗屎运”混上军衔、体弱多病、随时会嗝屁的废物!
他努力压下翻腾的气血。
脚步拖沓地跟在队伍末尾。
胸前那枚崭新的、擦得锃亮的军曹(曹长)徽章,在灰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金属光泽。
这玩意儿,在罗格镇基地或许还能唬唬人。
但扔在这群浑身煞气、眼神像刀子一样的G-5老兵油子里头?
屁都不是!
搞不好还是个催命符!
果然。
“哟呵?新来的?细皮嫩肉的,哪家少爷走错门了?”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缺了半只耳朵的壮汉抱着胳膊,斜靠在堆满空油桶的角落里。
目光像刮骨刀一样在罗岚身上扫视。
重点在他胸口的军曹徽章上停留,嘴角咧开一个满是嘲弄的弧度。
“军曹?嗤!”
旁边一个瘦高个,脸上带着长期酗酒的红晕。
吐掉嘴里的草根,嗤笑道,“咱们这儿,军衔都是拿命堆出来的!看这小鸡崽样儿,别是走了斯摩格老大的后门吧?”
“后门?斯摩格老大好这口?”
另一个矮壮敦实的家伙怪笑着,故意捏着嗓子,“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哄笑声毫不掩饰地响起,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挑衅。
周围路过的士兵投来或漠然或看好戏的目光,没人出声制止。
罗岚低着头,像是被吓傻了。
心里却早就把这群杂碎祖宗十八代操翻了天。
忍!必须忍!
“喂!聋了?跟你说话呢!”
刀疤脸见罗岚没反应,感觉被拂了面子。
狞笑着上前一步,蒲扇大的手掌带着风声,狠狠拍向罗岚的肩膀!
那力道,根本不是打招呼,是要把他拍进泥地里!
就在那只满是老茧、沾着油污的大手即将碰到罗岚肩膀的瞬间!
嗡!
一个极其微弱、范围压缩到极致的消音领域,以罗岚肩膀为中心瞬间张开!
静!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那只拍来的手掌!
刀疤脸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像是突然拍进了一团粘稠的、无声的凝胶里!
预期的拍击声和骨骼碰撞感消失了!
更诡异的是,自己发力时肌肉绷紧的闷哼、关节的轻微响动也瞬间哑火!
仿佛那只手突然不属于自己了!
这感觉太邪门了!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拍下的动作也下意识地迟滞了半拍!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迟滞间!
罗岚动了!
他身体如同被风吹倒的弱柳,顺着对方拍来的力道,极其“自然”地向后一个趔趄!
脚步踉跄,像是站立不稳,嘴里还发出一声夸张的、带着哭腔的痛呼:“哎哟!”
噗通!
罗岚“狼狈”地摔倒在泥泞里,溅起的黑泥糊了一身一脸。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显得更加笨拙无力。
刀疤脸:“……”
他那只拍空了的手还僵在半空。
看着摔在泥里、像个落汤鸡般“凄惨”的罗岚,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感觉异常的手掌。
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刚才…怎么回事?
“妈的!废物!”
瘦高个啐了一口,“碰一下就倒?纸糊的?”
“没意思!走了走了!”
矮壮敦实的家伙也失了兴致,招呼着同伴离开。
哄笑声变成了不屑的嘘声。
人群散去。
只剩下罗岚一个人趴在冰冷的泥水里,像个真正的、被彻底踩进尘埃里的废物。
他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浆,眼神深处一片冰冷的死寂。
很好。废物人设立住了。
他拖着沾满沉重泥浆的腿,默默走向分配给新人的那个最破旧、紧挨着轰鸣锅炉房的营房。
……
地狱训练?
斯摩格那混蛋没开玩笑。
第二天天没亮,凄厉的哨声就像钢针一样扎进罗岚的耳膜。
“集合!都给老子滚起来!操练!”
一个如同破锣般的咆哮在营房外炸响。
罗岚挣扎着从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硬板床上爬起来。
跟着一群同样睡眼惺忪、骂骂咧咧的新兵蛋子和杂役(是的,G-5也有杂役,而且地位比狗还低)冲出营房,汇入巨大的训练场。
训练场就是一片被踩得寸草不生的烂泥地。
边缘竖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木桩,挂着破烂的沙袋。
“负重!二十圈!跑不完的,午饭喂狗!”
一个身高接近三米、皮肤黝黑如铁塔、脸上横肉虬结的光头教官。
拎着一条浸了水的牛皮鞭,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他指了指旁边一堆锈迹斑斑、明显是从报废战舰上拆下来的巨大铁轮毂。
罗岚眼前一黑。
二十圈?还负重?
就这破身体?
跑完可以首接抬去火葬场了!
他没得选。
咬着牙,和其他人一样,拖过一个最小的轮毂(即便如此,也感觉像在拖一座山)。
套在脖子上。
沉重的铁链勒得他锁骨生疼。
迈开灌了铅的腿,在泥泞的跑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