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静得吓人。
胡子军医早就溜到角落去了，假装整理药瓶，耳朵却竖得老高。
几个能动的伤兵也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他知道了？
他真知道了？
不对，如果他真知道了也就不会这样问我了。
想诈我？！
“…长…长官……”
罗岚喉咙干得冒烟，声音抖得不成调。
“…我…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他只能装傻，硬着头皮装到底。
怀里那东西丢了是事实，死无对证！
只要咬死了不认……
“不知道？”
斯摩格站首了身体。
眼神却更冷了。
“垃圾巷里，巴洛克那三个干部，吃饱了撑的追着你一个杂役杀？王都塌了，你他妈不在城墙根挺尸，钻耗子洞跑得比兔子还快？老子在破棚子里堵着你，你怀里鼓鼓囊囊揣的什么玩意儿？嗯？”
他每问一句，声音就沉一分。
最后那句“怀里鼓鼓囊囊”，咬得又重又狠，像锤子砸在罗岚心上。
但罗岚知道，他现在绝对不能承认。
承认了就是说明先前的话都是假的。
他拼命稳住声音，带着哭腔：“…长官…冤枉啊…垃圾巷…我是被那尉官逼着去翻垃圾…撞见他们…他们要灭口……
王都塌了…我害怕…就想找个地方躲…棚子里…我…我怀里是…是半块发霉的面包！饿极了藏的！”
他胡乱编着，声音越说越小，自己听着都假。
“面包？”
斯摩格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眼神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不再废话，猛地扭头，对着帐篷外一声暴喝：“达斯琪！东西拿来！”
“是！上校！”
一个清脆的女声立刻应道。
帐篷帘子被掀开。
一个扎着马尾辫、戴着圆眼镜的女海军士官快步走了进来。
她手里捧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西西方方的盒子。
脸色严肃，看都没看罗岚一眼，径首走到斯摩格身边，双手把盒子递上。
斯摩格接过盒子，看都没看。
首接“啪”地一声，扔在了罗岚躺着的行军床脚边！
“打开它。”
罗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那个油布包着的盒子，手抖得更厉害了。
什么东西？难道是……
他不敢想。
在斯摩格冰冷的注视下。
他只能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手指僵硬地解开捆着油布的绳子。
油布散开。
里面不是什么金属筒，而是一台…造型古怪的黑色机器？
像个方盒子，上面有几个按钮，还有一个小小的玻璃屏幕。屏幕是黑的。
罗岚愣住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认识吗？”
斯摩格盯着他，眼神锐利。
罗岚茫然地摇摇头。
“哼。”
斯摩格冷笑一声，对着达斯琪使了个眼色。
达斯琪立刻上前，蹲在床边。
动作麻利地在那机器侧面拨弄了几下，又按下一个按钮。
滋啦…滋啦……
一阵电流的杂音响起。
紧接着，那个小小的玻璃屏幕亮了起来！
闪烁了几下，稳定下来。
屏幕上出现的…赫然是雨宴赌场那条垃圾巷的画面！
画面有些晃动，角度像是从高处俯拍的，但还算清晰！
能看到破烂的木箱，黑色的垃圾袋……
罗岚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影像电话虫？！
他听说过这东西！
海军用来秘密监视的玩意儿！
屏幕上的画面在快进。
突然！画面定格！
聚焦在巷子深处！
只见屏幕上，穿着破烂杂役服的罗岚（虽然模糊，但能认出是他），正蜷缩在墙角！
而他对面，站着的正是巴洛克工作社那三个煞星——Miss.双手指、Mr.4、Mr.1！
Miss.双手指的毒爪闪着幽光，Mr.4的怪狗炮口冒着烟，Mr.1的刀刃手臂更是寒光凛冽！
三人呈包围之势，杀气腾腾！
紧接着，画面动了起来！
虽然没声音，但能看到Miss.双手指猛地扑向罗岚！
罗岚似乎用了什么防御（铁块？），硬扛了一下，被撞飞！
然后…画面一阵剧烈晃动！
似乎是赌场内部的爆炸冲击！
烟尘弥漫！
等画面稍微清晰点，就看到Mr.1的刀刃手臂正朝着倒地不起的罗岚狠狠斩落！
而就在刀刃即将及体的瞬间…罗岚身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极其模糊、难以察觉的…空间扭曲？！
紧接着，斯摩格的烟雾手臂就冲了进来，挡住了Mr.1的刀！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屏幕暗了下去。
罗岚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完了…全被拍下来了……
特别是Mr.1刀砍下来时。
他身前那诡异的“空间扭曲”。
虽然很模糊，但斯摩格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问题？！
“解释。”
斯摩格重新点燃了一根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缓缓吐出，笼罩着他那张阴沉的脸。
“解释一下，一个连铁块都用不利索的杂役，是怎么在三个巴洛克高级干部的围攻下活下来的？
解释一下，Mr.1砍你的时候，你身前那团‘鬼影子’是什么玩意儿？”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罗岚惨白的脸上。
“还有…你怀里揣着跑路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岚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所有的谎言在铁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能说能力…说了死得更快！
一个念头在绝望中死死抓住他。
恶魔果实能力者，尤其是未知的能力者。
对海军来说就是不稳定因素！
要么被严加控制，要么被彻底清除！
他猛地低下头，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起来。
汗水混着泪水（这次是真挤出来几滴）往下淌。
“…我…我不知道……”
他声音嘶哑，带着崩溃的哭腔，“…我真的不知道…长官…当时…当时吓傻了…就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然后就炸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就是“不知道”、“吓傻了”。
“不知道？”
斯摩格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猛地一步上前。
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闪电般伸出，如同铁钳般，狠狠掐住了罗岚的脖子！
“呃！”
罗岚瞬间窒息！
眼睛猛地凸出！
双脚离地，被斯摩格硬生生从行军床上提了起来！
伤口被剧烈拉扯，剧痛钻心！
“老子最后问你一遍！”
斯摩格的脸因为暴怒而扭曲！
雪茄的烟灰簌簌落下，烫在罗岚的脖子上，他却毫无知觉。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那玩意儿在哪？！说不说？！”
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
罗岚的脸迅速涨成猪肝色，眼球布满血丝，舌头都吐了出来！
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要死了！
罗岚眼前阵阵发黑。
死亡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双手徒劳地掰着斯摩格铁钳般的手，双腿无力地蹬踹着。
意识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