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场大乱，就是浑水摸鱼最好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城墙下面。
城门洞子那边更乱了。
堵在城外的叛军发了疯，撞木咚咚地砸着城门，门板都在抖。
守门的士兵眼看要顶不住。
一旦城门破了，叛军涌进来，这王都立马变成修罗场！
到时候，谁还顾得上广场上掉下来一只鸟人？
就是现在！
罗岚不再犹豫。
他猫下腰，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像条泥鳅，顺着城墙顶内侧的阴影，朝着通往城内的台阶方向溜过去。
城墙上乱成一锅粥，根本没人注意一个穿着灰扑扑杂役服的家伙。
有人撞了他一下。
他闷哼一声，胳膊上的伤被扯得生疼，差点摔倒。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低着头继续钻。
台阶上更挤。
往下逃的士兵，往上送弹药的杂役，挤成一团。
互相推搡叫骂。
罗岚仗着个子瘦小，在人群缝隙里硬挤。
有人嫌他挡路，一脚踹在他后腰上。
“滚开！杂种！”
他一个趔趄，扑在台阶扶手上。
冰冷的石头硌得他肋骨生疼。
他回头，只看到一个士兵骂骂咧咧跑远的背影。
操！！
他吸了口冷气，把涌到喉咙口的血沫子咽下去，继续往下挪。
每下一步台阶，腿肚子都在哆嗦，脚底板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好不容易挤下城墙。
脚踩在城内坑坑洼洼的街道上。
那股子混杂了血腥、硝烟、焦糊、屎尿的浓烈臭味，差点把他顶个跟头。
他靠着墙根，大口喘气。
肺里火烧火燎。
眼前这条街，比城门口好不了多少。
两边的房子塌得更厉害，烧得只剩下黑黢黢的架子。
街上空荡荡，看不到活人。
只有几具穿着破烂盔甲的尸体横在路边，血把沙土地染成了黑褐色。
远处王宫废墟方向的烟尘还没散。
但爆炸声基本停了。
更清晰的是从城市各个角落传来的喊杀声、哭嚎声，还有越来越近的、叛军冲进城的狂吼声！
城门快破了！
罗岚辨别了一下方向。
广场在王宫废墟的西北面，隔着几条街。
他认准一条相对还算完整的小巷子，一头扎了进去。
巷子里更暗。
堆满了倒塌的砖石和杂物。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脚底板被碎砖瓦硌得生疼。
静寂领域……
他脑子里闪过念头。
想消掉自己的脚步声。
念头刚起，太阳穴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疼得他眼前发黑。
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啃了一嘴沙土。
“嘶……”
他倒抽着凉气！
撑着地面爬起来，吐掉嘴里的沙子。
不行…一点力气都没了……
他放弃了开领域的想法。
只能尽量放轻脚步，贴着墙根的阴影，像只老鼠一样往前摸。
刚摸出这条巷子，拐到另一条稍微宽点的街上。
突然！
“站住！什么人！”
一声厉喝在前方响起！
罗岚头皮一炸！
猛地缩回巷子口，只探出半只眼睛往外瞄。
街对面。
一队大概七八个国王军士兵，正背对着他。
紧张兮兮地守着街口。
他们前面不远，另一伙人正从另一条巷子里冲出来！
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拿着锄头、草叉、生锈的刀，眼睛血红，脸上全是疯狂——是叛军！
不知道从哪个豁口冲进来的！
“叛军！杀！！！”
领头的国王军小队长嘶声吼着，举着刀就冲了上去。
“为了寇沙大人！杀光国王的走狗！”
叛军这边也红了眼，嚎叫着迎上来。
两伙人瞬间撞在一起！
刀剑砍进肉里的闷响，骨头断裂的脆响，临死前的惨叫，瞬间充斥了狭窄的街道！
鲜血喷溅在残破的墙壁上！
罗岚心脏狂跳。
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大气不敢出。
操…撞枪口上了！
他这条巷子，离那两帮杀红眼的疯子就隔了一条街！
只要他们稍微往这边扫一眼……
他屏住呼吸。
一点一点，把自己往巷子深处更暗的阴影里挪。
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谁？！”
一个离巷口最近的国王军士兵猛地回头，警惕地看向巷子！
罗岚瞬间僵住。
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死死贴在墙角的垃圾堆后面，一动不敢动。
那士兵狐疑地盯着黑黢黢的巷子看了几秒。
外面同伴的惨叫声和叛军的怒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妈的！这边！”
他骂了一句，又转头扑进了前面的混战。
罗岚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感觉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不敢再耽搁，趁着那两帮人杀得难解难分。
弓着腰，像道影子一样，飞快地溜过巷口，窜进了对面另一条更窄的小巷。
他不敢走大路，就在这些迷宫一样的破房子和小巷子里钻。
耳边全是城里各处爆发的战斗声，有时很近，有时很远。
他绕过一个燃烧的木头堆，跳过一具趴在水沟里的尸体，七拐八绕，感觉肺都要跑炸了。
终于，他感觉离广场越来越近。
空气里的血腥味淡了点。
但多了种…人挤人的汗臭味和尿骚味。
哭喊声，孩子的尖叫声，女人绝望的哀求声，混杂在一起，越来越清晰。
他躲在一个倒塌了一半的院墙后面，探出头。
前面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用石头铺成的广场出现在眼前。
广场上黑压压的全是人！
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大部分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全是惊恐和麻木。
他们蜷缩在地上，或者紧紧抱着怀里仅剩的一点东西，眼神空洞地看着周围。
广场中央。
靠近一个干涸喷泉的地方，围着一大圈人，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中间，好像躺着什么东西。
几个穿着还算体面、像是医生或者神父的人，正在那里忙活着。
周围还有几个穿着王国军制服的士兵在维持秩序，但根本挡不住人群的推挤。
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