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调整航向,朝着那堵赤红巨壁的某个特定位置驶去。
距离越近,压迫感越强。
巨大的山体投下的阴影,仿佛要将整艘军舰都吞噬掉。
终于,他们来到了山脚下。
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Y字形裂口,出现在赤红绝壁之上。
裂口内部幽深无比,奔腾的海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地倒灌进去!
“是入口!双子岬灯塔!抓紧了!要冲山了!”
船长大吼着,舵手死死把住舵轮。
军舰被狂暴的海流裹挟着,猛地扎进了那轰鸣作响的山口!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水声瞬间放大到极致!
军舰剧烈地颠簸、倾斜!
所有人都死死抓住身边能固定身体的东西,脸色发白。
罗岚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去,脑子里的嗡鸣被巨大的水声彻底淹没,只剩下尖锐的刺痛!
海水在狭窄的山道中疯狂奔涌、撞击,形成无数湍急的漩涡和喷薄的水柱!
军舰如同怒海中的扁舟,随时可能被撕碎!
“左满舵!避开那个漩涡!”
“小心暗礁!”
“引擎全开!顶住!”
船员的吼叫声在巨大的轰鸣中显得微弱无比。
罗岚死死扒住一根冰冷的铁管。
他咬紧牙关,集中全部精神,尝试着张开他那小小的“暴君领域”。
嗡!
无形的寂静气泡再次出现,勉强笼罩了他自己。
周围震耳欲聋的水声、船体不堪重负的呻吟声、船员的嘶吼声……
瞬间被隔绝了大半!
只剩下视觉上军舰在激流中疯狂挣扎的画面。
压力骤减!
脑子里的刺痛也缓解了不少!
这能力…真好用!
罗岚心里刚升起一丝庆幸。
突然!
轰!!!
侧面一道巨大的、如同水龙卷般的狂暴水流,毫无征兆地狠狠撞击在军舰左舷!
整艘船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猛地向右侧倾斜了接近西十五度!
“啊——!”
“抓紧!”
“掉下去啦!”
甲板上瞬间一片惊恐的尖叫!
几个没抓稳的新兵惨叫着被甩飞出去!
其中一个就摔在离罗岚不远的地方。
半个身子己经滑出了船舷外,双手死死抠着湿滑的甲板边缘。
脸色惨白,眼看就要被汹涌的激流卷走!
“救命!救救我!”
那新兵绝望地嘶喊,声音淹没在水流轰鸣中。
罗岚瞳孔一缩!
他离得最近!
几乎是本能地,在身体被倾斜的船体带得滑向一边的同时。
他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那新兵的手腕!
入手冰冷湿滑!
那新兵求生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把罗岚也一起拽下去!
“操!”
罗岚暗骂一声。
右手死命抠住船舷上一处凸起的铆钉,脚蹬着湿漉漉的甲板。
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船体的倾斜和下方水流的巨大吸力!
他瘦弱的身体被拉得笔首,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救人?
他不想救!
他只想自保!
但这该死的身体,反应比脑子快!
“废物!抓紧!”
旁边一个老兵眼疾手快,也扑了过来。
帮罗岚一起拽住了那个新兵的手臂。
两人合力,硬生生把那个吓傻的新兵从船舷外拖了回来!
那新兵瘫在甲板上,浑身湿透。
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罗岚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后怕。
罗岚则靠在船舷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左手腕被那新兵抓得生疼,刚才发力过猛,胸口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他喘着粗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
舰桥方向传来斯摩格冰冷的声音,穿透了混乱:“加速!冲过去!”
引擎发出最后的咆哮!
军舰如同离弦之箭,借着水流的巨大冲力,猛地向上冲去!
眼前骤然一亮!
狂暴的水声和颠簸瞬间消失!
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传来!
罗岚下意识地抬头。
然后,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他们冲出了颠倒山的山口!
脚下,是万丈深渊!
奔腾的海水如同一条倒悬的、怒吼的银色巨龙!
违背着常理,从红土大陆的顶端,朝着下方蔚蓝的、广阔无垠的伟大航路,倾泻而下!
而他们所在的军舰。
正沿着这条倒挂的瀑布,逆流而上!
不,是顺流而下?
方向感在这一刻彻底混乱!
头顶,是深邃的、点缀着星辰的夜空!
脚下,是波光粼粼、延伸到视野尽头的伟大航路!
阳光从侧面洒下,在倒悬的瀑布上折射出绚丽的彩虹!
颠倒!
真正的颠倒!
“伟大航路…我们…进来了……”
有人喃喃自语,带着梦幻般的语气。
罗岚趴在船舷上,俯瞰着下方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广阔海域。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带着全新气息的海风。
身体依旧疲惫不堪,脑子里的嗡鸣依旧顽固,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但胸腔里那颗心脏,却在剧烈地跳动着。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渴望。
这片海…老子来了!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舰桥方向。
斯摩格站在舰桥边缘,白色的正义大衣在倒灌的海风中狂舞。
他嘴里叼着雪茄,目光如同盘旋的鹰隼。
穿透震撼的景色,再次精准地、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落在了罗岚身上。
罗岚心头一凛。
立刻低下头,重新缩回那副虚弱疲惫的壳里。
军舰沿着倒挂的瀑布急速下滑,冲向那片神秘莫测的蓝。
航行了不知多久。
当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时,瞭望塔上再次传来报告:
“报告!前方发现岛屿!是威士忌山峰!”
“报告!发现海贼船!是…是草帽小子一伙的黄金梅丽号!他们比我们先靠岸了!”
威士忌山峰?
草帽一伙?
罗岚精神一振。
眯起眼望向远处那座在暮色中亮起点点灯火、显得异常“热情好客”的小镇。
嘴角,勾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打脸?
搞事情?
阿拉巴斯坦的前哨…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