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扫把星！”
一个满脸横肉、胳膊比罗岚大腿还粗的壮硕海兵，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眼神里满是鄙夷和挑衅，“别在这儿挺尸！甲板脏了，去，拎着桶，打海水上来擦干净！从船头擦到船尾！擦不完，午饭就别想了！”
周围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
罗岚的拳头在袖子里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妈的！
蹬鼻子上脸是吧？
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他慢慢抬起头，脸色因为虚弱和愤怒显得更加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他看向那个壮硕海兵，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那海兵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随即恼羞成怒：“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找抽是不是？”
罗岚没说话。
他缓缓站起身。
动作有些摇晃，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他弯下腰，去拎那沉重的木桶。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冰冷湿滑的桶沿时……
嗡！
一个极其微弱的、无形的领域，以他为中心瞬间张开！
范围极小，只笼罩了他自己拎桶的那只手和木桶的一小部分。
绝对的寂静降临在那一小片区域！
前一秒还能听到木桶缝隙里残留的海水晃荡声，海兵粗重的呼吸声，甚至旁边士兵哄笑的尾音……
在领域张开的刹那，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视觉上罗岚弯腰拎桶的动作，和那沉重木桶被提起的画面。
却诡异地没有伴随一丝一毫应有的声响！
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那壮硕海兵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只觉得眼前这瘦弱杂役的动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拎那么重的桶，连点闷哼、桶壁摩擦声都没有？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
罗岚动了！
他拎起木桶的动作看似吃力缓慢，却在桶离地的刹那，腰腹猛地发力！
借着身体扭转的惯性，那满满一桶腥咸冰冷的海水，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泼了出去！
目标，不是甲板！
而是那个壮硕海兵！
哗啦——！！！
领域解除！
迟来的水声爆响！
冰冷的海水如同瀑布，劈头盖脸、结结实实地浇了那海兵一头一身！
从头到脚，瞬间湿透！
水流冲进他大张的嘴里，呛得他猛咳起来！
“噗！咳咳咳！操………！”
海兵被浇懵了，抹着脸上的水，暴跳如雷，挥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砸向罗岚！
“干什么！”
一声冰冷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呵斥，如同惊雷般在甲板上炸响！
所有人，包括那个暴怒的海兵，动作瞬间僵住！
斯摩格！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通往舰桥的舷梯口。
他披着白色的正义大衣，嘴里叼着雪茄。
烟雾缭绕中，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混乱的现场。
目光在落汤鸡般的壮硕海兵身上停顿了一瞬。
又落到拎着空桶、脸色苍白、微微喘着气的罗岚身上。
“上…上校！”
壮硕海兵一个激灵，连忙放下拳头，立正站好。
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惶恐取代，“是…是这个杂役！他…他拿水泼我！”
斯摩格没理他，目光依旧钉在罗岚脸上，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泼的？”
罗岚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刚才那一下用力过猛，牵动了还没恢复的身体）。
他抬起头，努力让眼神显得无辜又委屈，声音带着点颤抖：
“长…长官…是他…他让我擦甲板…我…我拎桶的时候…手滑了…没…没拿稳…”
他指了指地上残留的水渍。
又指了指自己湿了半边的裤腿，“水…水太沉了…我…我力气小……”
他这话半真半假。
水是故意泼的，但“手滑”和“力气小”也确实是实情。
他现在这身体，拎那桶水是真的费劲。
斯摩格的目光在他湿漉漉的裤腿和被水桶勒得发红的手指上扫过。
又看了看那个浑身湿透、一脸愤懑却又不敢发作的壮硕海兵。
他叼着雪茄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废物。”
斯摩格的声音冷得像冰渣，不知道是在骂谁。
他对着那个湿透的海兵抬了抬下巴，“滚去换衣服。再惹事，关禁闭。”
“是…是！长官！”
壮硕海兵如蒙大赦，狠狠瞪了罗岚一眼，狼狈地跑开了。
斯摩格的目光再次落到罗岚身上。
停留了两秒，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上了舰桥。
白色的正义大衣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
看向罗岚的眼神更加复杂，混杂着惊疑、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刚才那诡异的一幕——拎桶无声，泼水精准——
加上斯摩格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扫把星”的标签旁边，又悄悄贴上了“邪门”两个字。
罗岚默默地放下空桶。
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回刚才的阴影角落，重新蜷缩起来。
心脏还在怦怦首跳。
刚才那一下，看似解气，实则凶险。
他调动了储存的最后一点声能辅助发力，才勉强完成。
现在身体像被抽空，脑子里的嗡鸣声更响了。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
跟这群杂鱼置气没用，保存体力，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
军舰破开蔚蓝的海面，犁出长长的白色航迹。
海风带着咸腥，吹散了甲板上残留的尴尬气氛，也带来了新的震撼。
“看！前面！红土大陆！”
瞭望塔上传来水兵变了调的惊呼。
罗岚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扶着船舷站起来，望向远方。
一道巨大到无法形容的、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赤红色绝壁，横亘在视野的尽头！
它太高了，高得让人窒息，像一堵神的壁垒，将伟大航路与西海彻底隔绝！
阳光照射在嶙峋的红色岩壁上。
反射出铁锈般暗沉的光泽，带着一种古老、蛮荒、不容侵犯的威严！
甲板上所有的新兵，包括一些老海兵。
都涌到了船舷边，仰着头，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和抽气声。
面对这造物主的奇迹，人类渺小得如同尘埃。
“那就是…颠倒山？”
罗岚喃喃自语，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亲眼所见，远比动漫里的冲击力强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