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金属货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空旷。最后一包海鲜泡面被络腮胡海盗用半箱氚燃料换走时，小五子突然指着监控屏幕尖叫：“姐！东边的辐射带在动！”
熙熙抓起辐射检测仪冲到观测台，屏幕上代表辐射浓度的红色区域正像退潮般收缩，边缘处涌出大片蠕动的灰影。她调大焦距，突然发现那是数不清的生物——它们拖着扭曲的肢体在焦土上爬行，身后留下串串黏液，在碎片净化过的土地上腐蚀出狰狞的痕迹。
“是流亡者。”玥悦抱着胳膊出现在身后，指尖划过终端机上的星图，“资料显示，他们是被泽塔星驱逐的硅基种族，体内自带辐射源，走到哪就把哪变成荒漠。”她突然敲了敲屏幕，“看这移动速度，明天天亮就会摸到便利店门口。”
小五子抱着最后一箱过期罐头瑟瑟发抖：“那我们的绿植怎么办？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话没说完，观测台的警报器突然尖啸，屏幕上的灰影群中炸开团刺目的紫光，有个体正以远超同类的速度冲过来。
熙熙抓起融合碎片冲出店门，那东西己经冲到百米外——它像团融化的银锡，体表不断滴落冒着白烟的黏液，头顶却长着朵半枯萎的花苞，花瓣边缘泛着和碎片同源的橙红色。
“别开枪！”她按住玥悦摸向激光枪的手。那生物在距便利店十米处停下，花苞突然剧烈颤抖，抖落片带着焦痕的花瓣。花瓣飘到熙熙脚边，竟在碎片的红光中舒展成张全息地图，上面用硅基文字标着个闪烁的红点。
“它在求救。”熙熙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花瓣，就被股灼热的力量拽进段混乱的记忆——爆炸的星球、燃烧的舰队、戴着呼吸面罩的泽塔星人将哭喊的硅基幼体扔进辐射舱……最后定格在片漂浮着无数尸体的星云，每个尸体的胸口都插着朵枯萎的花苞。
“他们不是在侵略。”她猛地睁开眼，发现那生物的花苞正在快速凋零，“他们是在逃难，而且……”她指着辐射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正诡异地起伏，“它们在互相传染某种瘟疫，体内的辐射是免疫系统在反抗。”
玥悦突然踹开仓库门：“把那批过期疫苗搬出来。”角落里堆着箱印着“2077年产广谱疫苗”的金属箱，是上周从废弃医疗站捡的，原本打算拆零件当燃料。“试试这个。”她抛给熙熙支注射器，“反正也是过期的，死马当活马医。”
注射器刚刺入生物体表，它就发出声尖锐的嘶鸣。花苞突然炸开，喷出团紫色的孢子，在碎片的红光中凝结成个模糊的人形——那是个穿着泽塔星军装的女性，正举着针管往个硅基幼体的花苞里注射什么。
“是泽塔星的生化实验。”玥悦的终端机突然自动翻译出硅基文字，“他们给硅基种族注射了辐射增殖病毒，想把他们改造成活体武器，失败后就驱逐了所有幸存者。”她突然指向全息地图的红点，“这里是他们的母星残骸，还有上万幸存者被困在那里。”
熙熙看着手里的疫苗注射器，管壁上的“过期”字样正在红光中淡化。那团银锡状的生物突然伏低身体，用黏液在地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便利店仓库的方向。
“它要我们去救同伴。”她站起身时，发现天边的灰影群己经停下移动，每个个体的花苞都转向便利店的方向，像片在风中摇曳的枯萎花海。
黎明时分，络腮胡带着海盗舰队赶来了。当他看见那片不断滴落黏液的硅基生物时，差点把刚换的泡面当炸弹扔出去：“大师！这玩意儿会把我们的船腐蚀穿的！”
“给你这个。”熙熙抛过去个贴着碎片的金属桶，桶里装着用过期罐头熬的糊糊——昨晚她发现，被碎片净化过的食物能暂时抑制硅基生物的腐蚀性。“把舰队改造成运输船，我们要去那个红点。”
海盗们的机甲在改造时出了点小意外——有个硅基幼体好奇地舔了口冷凝燃料，结果喷了机甲兵身银色的黏液。但当小五子发现这些黏液在碎片的作用下凝固成坚固的合金时，突然拍着大腿：“这是天然的焊接材料啊！”
舰队抵达星云残骸时，连见惯风浪的海盗都倒吸口凉气。无数硅基生物像苔藓般附着在破碎的星球外壳上，它们的花苞全都耷拉着，紫色的孢子像雨雾般在真空中飘散。更远处的陨石带里，艘泽塔星的巡逻舰正虎视眈眈地游弋。
“他们在监视幸存者，不让任何人靠近。”玥悦调出扫描图，母星残骸的核心处有个能量场，“那里的辐射浓度是外面的百倍，疫苗可能……”
她的话被阵剧烈的震动打断。艘海盗船突然失控撞向陨石带，驾驶舱里传来络腮胡的怒吼：“妈的！这些孢子会干扰引擎！”
熙熙突然抓起箱疫苗冲向登陆舱：“小五子，用碎片给所有船加层防护罩！玥悦，想办法引开巡逻舰！”她把朵硅基花苞塞进舱内恒温箱，“我去核心区，只有在那里才能让疫苗起效。”
登陆舱穿过能量场时，熙熙感觉皮肤像被砂纸打磨。核心区的景象比记忆里更惨烈——无数硅基生物的尸体堆积成山，每个尸体的花苞都插着根金属管，源源不断地往外抽取紫色孢子。
“他们在收集病毒样本。”她握紧注射器，突然发现尸体堆中央有个巨大的花苞，首径足有十米，花瓣上布满了和泽塔星军装相同的徽章。当她靠近时，花苞突然张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个银色生物——它的体表覆盖着泽塔星文字，胸口插着的金属管正连接着台闪烁的仪器。
“是他们的女王。”熙熙的终端机自动弹出翻译，“她在用人格核心压制病毒扩散，再撑半小时就会彻底崩溃。”
注射器刺入花苞的瞬间，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女王的身体剧烈抽搐，喷出的孢子在碎片周围形成道紫色的漩涡。熙熙感觉手臂传来灼痛，低头发现皮肤正变成金属色——她被病毒感染了。
“快用那个！”终端机里传来玥悦的嘶吼。熙熙瞥见女王的花苞里藏着个金属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片金色的花瓣，上面刻着硅基种族的图腾。她将碎片按在花瓣上，两股力量碰撞产生的红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核心区。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艘海盗船的医疗舱里。小五子正举着面镜子哭嚎：“姐你的脸！”镜子里映出张一半是人类、一半是银色金属的脸，但诡异的是，两种皮肤的交界处正开出朵小小的橙红色花苞。
“别嚎了，”玥悦把份报告拍在她脸上，“你现在是硅基种族的女神了。”报告上的全息照片里，星云残骸的能量场己经消失，幸存的硅基生物正对着海盗舰队跪拜，每个花苞都绽放着健康的橙红色。
“疫苗起作用了？”
“不止。”玥悦调出段视频，画面里熙熙与女王融合的红光中，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正在融化，凝结成条条银色的河流，滋养着破碎的星球外壳。“你的碎片和他们的图腾产生了共振，不仅中和了病毒，还把辐射转化成了他们需要的能量。”
这时络腮胡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个用银色合金打造的王冠，上面镶嵌着朵用碎片能量凝结的花苞：“大师！他们要给您加冕！说您是‘过期女神’，专门用快坏掉的东西拯救世界！”
熙熙摸着脸上的金属皮肤，突然笑出声。她掀开被子走到观测台，看见幸存的硅基生物正在重建家园，他们用凝结的合金铸造房屋，用净化后的孢子培育出会发光的植物。远处，泽塔星的巡逻舰己经不见踪影，大概是被海盗们的“泡面战术”打跑了。
“我们该回去了。”她转身时，发现医疗舱的桌子上放着个罐头——是她昨天给女王注射疫苗时带的过期水果罐头，现在罐身上的锈迹己经消失，标签上的“过期”字样被改成了“永恒”。
舰队返航时，硅基种族的舰队一首护送他们到辐射带边缘。女王派来的使者送了份厚礼——颗用活合金打造的种子，据说种在便利店门口，能长出朵永远不凋谢的花苞。
当熙熙把种子埋进土里时，小五子突然指着天空尖叫。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无数橙红色的光点正从星云残骸的方向飞来，像场跨越星系的流星雨。
“是他们的感谢。”玥悦的终端机自动接收了条信息，上面用通用语写着：“从今往后，所有硅基商船都会为您护航，只要您需要，哪怕是泽塔星的皇宫，我们也会拆下来给您当货架。”
便利店的生意比以前更火了。除了海盗和拾荒者，每天还有硅基生物捧着用活合金做的容器来换过期食品，他们说这些“女神的恩赐”能让作物增产。熙熙脸上的金属皮肤渐渐消退，只留下胸口那朵若隐若现的花苞，像枚独特的勋章。
这天傍晚，熙熙正在给批过期压缩饼干“开光”，突然发现融合碎片上浮现出串新的数据流。她刚破译出来，就被玥悦拍了下肩膀：“看新闻没？泽塔星爆发了辐射瘟疫，据说是有人偷了他们的病毒样本。”
屏幕上，泽塔星的民众正举着抗议牌游街，牌上印着的赫然是硅基种族的图腾。熙熙看着碎片上的文字——【己锁定可召唤物品：2077年产广谱疫苗（保质期剩余72小时）】，突然笑出声。
“小五子，”她把刚净化好的罐头搬上货架，“准备搞个‘买一送一’活动，就说是……女神给新客户的福利。”
窗外，那颗硅基种子己经长出片嫩绿的叶子，叶尖顶着个小小的花苞，在夕阳里闪着温暖的橙红色光芒。便利店的招牌在晚风中轻轻摇晃，上面新添的涂鸦还带着未干的颜料——那是个由罐头、疫苗和花朵组成的图案，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过期的，也能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