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三年，寒露刚过，文怡公寓的窗台上凝着层薄霜。萧临夜捏着张泛着冷光的信用卡，指尖在“白金至尊”的烫金字上反复，龙袍广袖扫过吧台，带落了个陶瓷小摆件——那是个歪头笑的小泥人，脑门上点着朱砂痣，是今早那个梳双丸子头的小姑娘送的。
“这就是现代的‘通关文牒’？”他突然抓住文怡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卡片渗进来。辰时的阳光刚漫过窗台，门铃就叮咚作响，文怡开门时，被串银铃晃了眼。小姑娘背着帆布包，发绳上的铃铛随着蹦跳叮当作响，怀里抱着个皮质卡片夹：“怡姐！陛下的信用卡办下来啦！我托银行的表哥弄的，额度够买十个西市呢！”
“这是熙熙，”文怡侧身让她进来，“去年我仓库遭贼，是她追了三条街抢回钥匙，后来就常来帮忙看店。”熙熙己经踮着脚凑到萧临夜面前，发间铃铛晃得更欢：“陛下好！我太爷爷是修古籍的，他说三百年前有本残卷，写着西市有面能通古今的铜镜呢！”她突然掀起袖子，胳膊上露出道浅疤，像片残缺的月牙，“这是抢钥匙时被划的，陛下您看，是不是很像您玉玺上的花纹？”
萧临夜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忽然想起自己御书房里那枚缺角的玉佩——是文怡送的那枚岫玉，那日铜镜发光时被崩掉了块。他刚要说话，却见熙熙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木匣子，铜锁上刻着只吐舌头的小狐狸：“这里面有我太爷爷抄的残卷，说要打开时空裂隙，得靠‘心有灵犀’呢。”
午时的超市飘着烤肠香，熙熙举着平板冲进来，发绳上的铃铛撞得急促：“怡姐快看！你前年录的综艺上热搜了！”萧临夜眼疾手快地抢过平板，屏幕里文怡正坐在摩天轮上，身边的白衬衫男人伸手帮她拂去肩头的落叶，指尖擦过她的锁骨——那个位置，昨夜他还吻过。
“他是谁？”萧临夜的指节捏得发白，平板边缘被按出浅痕。文怡刚要解释是拍综艺时的搭档，熙熙己经抱着薯片桶跳上柜台：“陛下别气！这人上周还想找怡姐复合，被怡姐用计算器砸了脑袋！”小姑娘突然压低声音，发间的银铃贴着平板蹭出轻响，“我黑进他云盘看过，存的怡姐照片都被我换成您的龙袍特写了，连屏保都是您算微积分的侧影呢！”
可萧临夜的目光像被钉在了屏幕上。视频里的男人突然低头，在文怡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她笑出梨涡——那个表情，是他教她解球体积公式时，她算对了才会有的模样。龙袍的金线不知何时缠上手指，勒出细红的痕，像极了他御书房里那根捆奏折的红绳。
“咔嗒。”信用卡从指间滑落，在瓷砖上转了三圈，停在熙熙脚边。小姑娘捡起卡片，突然指着屏幕嗤笑：“陛下您看他那龙纹领带，三爪的！连我都知道五爪为龙，西爪为蟒，他这分明是僭越！”她说着掏出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这是我在仓库铜镜底下捡的，上面有您登基那年的年号，比他那身假货真多了。”
公寓门被“砰”地撞上时，平板还在循环播放那个片段。萧临夜猛地从行李箱里捧出锦盒，玉玺的青光在暮色里流转，映得他眼底翻涌着墨浪。“朕的人，岂容旁人觊觎。”他举起玉玺就要砸下去，熙熙突然把那个小泥人挡在平板前：“陛下您看！这是我照着你们捏的！”
泥人文怡手里捏着本《高等数学》，泥人萧临夜袖里露出半截奏折，两个小泥人的手紧紧牵着，指缝里还夹着片枫叶。萧临夜的动作猛地顿住，想起昨夜熙熙抱着被褥来打地铺，说：“我太爷爷讲，三百年前有个穿龙袍的人，在铜镜前守了七七西十九天，最后把玉玺化成了块玉佩，送给了从镜子里来的姑娘。”当时他只当是童言，此刻却见文怡偷偷抹了把眼角。
“刷我的卡。”萧临夜突然把信用卡塞进文怡掌心，龙袍盘扣蹭过她的手腕，“去买那个叫‘热搜’的东西，朕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笑只能给朕看。”熙熙突然蹦起来，发绳银铃撞成串：“陛下要不去参加那个恋爱综艺？我帮您写剧本，保证让那男演员哭着喊您万岁！”
小姑娘点开个文档，密密麻麻的策划案里画着简笔画：萧临夜举着玉玺当麦克风，文怡站在旁边刷信用卡，背景是红线画的爱心，旁边写着“跨时空撒糖计划”。萧临夜指尖拂过那行字，抓起信用卡往外走，龙袍下摆扫过鞋柜，带落了文怡的棉拖。
“陛下去哪？”文怡追出门时，见他站在银杏树下打电话，秋风卷着金叶落在他肩头。“给朕订十套龙纹西装，”他对着手机说，声音比颁圣旨还郑重，“要绣十二章纹，袖口得能藏信用卡……什么？工期太长？让他们用熙熙说的‘加急快递’，朕用玉玺押着！”
远处冰淇淋车摇着铃铛过来，熙熙举着平板追上来，屏幕上是刚剪的视频——萧临夜穿着龙袍坐在超市收银台，举着信用卡对着镜头：“文怡的购物车，朕包了。旁人若敢觊觎，朕就用玉玺砸烂他的算盘。”视频末尾，小姑娘的画外音清脆如铃：“怡姐别担心，我把陛下的卡和你购物车绑一起啦，他一吃醋，你就能收到新包包哦！”
文怡望着萧临夜的背影笑出声，却见他转身跑来，手里举着支草莓冰淇淋。龙袍金线在暮色里流动，像条真正的龙，甜香混着他身上的檀香漫开来。熙熙抱着平板躲在树后，发间银铃轻轻晃，看着两个身影在路灯下撞成一个影子，突然掏出小泥人，用指尖把两个泥人的手捏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