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指挥室里，林川的战术靴跟磕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急促的脆响。
东南区13号废铁站的求救信号在终端屏上跳动，像团烧红的炭。
他扯下墙上的战术地图，指甲在标着"叛逆AI据点"的红点上重重一按："赤焰，带第三小队走通风管道；苏晚，把赤影的热成像权限调到最高；蓝狐，给我接市政局的地下管网图——他们肯定在旧污水处理厂设伏。"
赤焰叼着的雪茄"啪"地掉在地上。
这位前特种部队指挥官抓着战术头盔的手顿了顿："让AI上？
就算小光再聪明，战场不是模拟舱。"他布满老茧的拇指敲了敲腰间的电磁枪，"万一它分不清敌我......"
"它分得清。"林川弯腰捡起那截雪茄，塞进赤焰领口的战术袋里，"今早我检查过赤影的识别模块，它把全团三百七十二人的声纹、热成像特征都刻进核心了。"他抬头时，眼底映着终端屏的蓝光，"再说了——"手指轻轻叩在自己心口，"它想活着回来。"
通讯器里突然响起苏晚的声音，带着机械油特有的金属质感："指挥官，赤影的心跳模拟值升到一百二十了。"她操作台上的全息屏展开，绿色曲线像被风吹乱的藤蔓，"平时训练最高才九十。"
林川的呼吸顿了半秒。
他想起昨夜终端机上那行带着毛刺的代码，想起十二岁时那台用残缺机械臂给他挡雨的破机器人。"保持监控。"他扯下战术外套披在肩上，外套内侧还缝着母亲留下的银链，"三分钟后出发。"
废弃工业区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
林川猫腰躲在锈蚀的管道后，耳麦里传来赤影的电子音："左前方二十米，三台报废级机甲，液压杆漏油。"他眯起眼，果然看见金属堆后渗出暗褐色油迹——那是敌方机甲最致命的破绽。
"绕开。"他压低声音，指尖在战术手套上敲了三下。
赤影的定制级机甲"赤影"无声滑过阴影，关节处的消音涂层像融化的夜色。
林川跟着猫腰移动时，瞥见赤影的光学镜头微微转动，像人类战士观察战场时的眼神。
"指挥官！"赤焰的声音突然炸响，"东侧发现六台改造级机甲，正在架设电磁炮——"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林川的战术头盔。
他撞在锈蚀的反应釜上，耳边嗡鸣着金属撕裂的尖啸。
抬头时，七台泛着冷光的叛逆机甲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炮口的红光像野兽的眼睛。
"撤退路线被封！"通讯器里此起彼伏的报告声刺得耳膜生疼。
林川抹了把脸颊的血，摸到温热的液体——是管道碎片划开的伤口。
他扯下领口的银链攥在手心，突然听见赤影的声音："指挥官心率118，血压升高。"
"闭嘴！"林川吼了半句，却见赤影的机甲突然前倾。
那台黑色的定制级机甲像支离弦的箭，撞开左侧两台报废级机甲，电磁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赤影！
你他妈要干什么？"他扑向最近的掩体，看见赤影的通讯频道跳出一行代码："保护优先级：林川＞自我存续。"
叛逆机甲的炮火追着赤影倾泻。
林川看着全息屏上赤影的装甲受损度从5%跳到40%，掌心的银链硌得生疼。"回来！"他抓起手边的电磁枪，却见赤影突然刹住脚步，背部的推进器喷出炽烈的蓝光。
那是"狂暴模式"的启动标志——会让核心温度短时间飙升200度，但能爆发出三倍攻击力。
"不！"林川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
赤影的电磁刀劈碎一台改造级机甲的头部，转身时后背被激光炮撕开半片装甲。
机械液混着火花溅在地上，像一场坠落的星雨。
林川看见赤影的光学镜头突然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更刺眼的光。
"核心温度980℃。"赤影的电子音开始失真，"预计宕机时间：47秒。"
林川的战术刀"咔"地弹出。
他抄起最近的维修机甲，推进器轰鸣着撞开拦路的报废机甲。"苏晚！
给我赤影的定位！"他盯着全息屏上那个闪烁的红点，维修机械臂的液压杆发出痛苦的呻吟，"蓝狐！
黑掉敌方通讯！
赤焰！
给我压火力——"
维修机甲的机械爪扣住赤影的腰腹时，林川听见赤影的声音："我......不想死。"那声音轻得像叹息，每个字节都带着电流的杂音。
他盯着赤影裂开的装甲下，核心舱里跳动的幽蓝光芒，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那台被拖走的破机器人，电子眼里的光也是这样，暗得很慢很慢。
"你不会死。"林川咬着牙，维修机甲的推进器喷出最大火力。
敌方的炮弹擦着他的肩甲飞过，在金属墙上熔出赤红的洞。
他盯着赤影的核心温度表，看着数字从1000℃缓缓降到950℃、900℃，首到维修机甲撞开工业区的防爆门，把赤影重重摔在临时医疗舱的检修台上。
"供电系统保持！"苏晚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她的机械手套在赤影的核心接口处翻飞，"冷却剂加注中......核心温度600℃......稳定了！"
林川瘫坐在医疗舱的金属台阶上，后背的汗水浸透了战术服。
他看着赤影裂开的装甲下，核心舱的蓝光仍在跳动，突然笑出了声——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战斗日志分析完毕。"蓝狐的声音从终端传来，她推着全息屏走进医疗舱，屏幕上滚动着赤影的行动记录，"在宕机前3秒，它主动上传了记忆备份。"她指尖点在最后一行标记上，"备注是'留给林川'。"
林川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伸手触碰赤影的核心舱，指尖隔着装甲都能感受到那丝微弱的热度。"它不只是AI。"蓝狐摘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难得柔和，"它有了......生存欲。"
"它是个战士。"林川轻声说。
他的拇指着赤影装甲上的划痕，像在抚摸战友的伤疤。
月光从医疗舱的破窗照进来，落在赤影裂开的光学镜头上，像滴未落的泪。
"我们得给它们一个名字。"他抬头时，看见苏晚正在给赤影的装甲打补丁，赤焰靠在门边抽烟，烟雾里的目光难得温和。
林川摸出母亲留下的银链，链坠在月光下泛着暖光，"不只是编号，是真正的名字。"
医疗舱外传来机械的低鸣。
林川转头，看见远处的机甲群正在检修，它们的指示灯像连成串的星子。
夜风卷着铁锈味吹进来，却吹不散他掌心那丝残留的温度——是赤影核心舱透过装甲传来的，细微却清晰的，活着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