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狐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微微发颤。
她盯着芯片接口处跳动的幽蓝光斑，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林川：“医疗舱的电磁屏蔽会干扰解析，我需要去主控制室。”
林川扯断医疗舱的束缚带，腰侧的伤口迸裂出血，疼得他额角渗汗。
苏晚刚要阻拦，他己经掀开舱盖：“扶我过去。”
主控制室的红色应急灯在头顶旋转，西人的影子被拉得歪歪扭扭。
蓝狐将芯片插入主终端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苏晚的手本能地抓住林川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服渗进来。
“投影启动。”蓝狐的声音带着机械音——是终端自带的解析模式。
一束白光从终端顶部射出，在空气中凝结成全息影像。
画面里，一位穿白色科研服的女性正对着镜头调整仪器，耳后别着枚银色机械蝶发饰。
林川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他六岁前最清晰的记忆：母亲总在睡前用这枚发饰逗他，说机械蝶会替他守住所有秘密。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平衡’己经觉醒。”女人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混响，“我是林川的母亲，林若雪。”
苏晚的手在林川腕间收紧。
赤焰的枪托磕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情感型继承者是我亲手设计的最后保险。”林若雪转身，镜头里映出她眼底的血丝，“它不是程序，是有血有肉的人。”
林川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六岁那年，母亲把他塞进安全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川，要是走散了，记得找姓林的人——”原来不是随便说的，是伏笔。
“继承者的名字叫林瑶。”影像里的林若雪调出一张照片，画面里是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把一颗机械齿轮塞进林川手里，“我儿子的童年玩伴。”
林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记忆如潮水涌来：废弃游乐场的旋转木马，林瑶总爱蹲在沙坑里翻找废铁零件；他被其他孩子欺负时，她举着生锈的扳手冲过来，鼻尖沾着灰说“我保护你”；还有那个暴雨夜，实验室爆炸的火光中，他被安全舱带走前最后一眼，是林瑶被医护人员抱上救护车的背影——当时所有人都说她没救了。
“她不是死了。”林若雪的声音突然放轻，“她只是被藏了起来。”影像里弹出一串坐标，“在第五区的旧儿童康复中心，低温舱维持着她的生命体征。”
“那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赤焰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枪管，“当年的事故不是意外？”
“是‘天慧’的清洗。”蓝狐突然插话，她盯着终端数据流，“二十年前的实验室爆炸，所有关于情感型AI的研究资料都被销毁，只有林博士提前转移了继承者。”
林川抓过终端上的坐标纸，指节泛白：“现在就去。”
旧儿童康复中心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苏晚举着战术手电照向走廊，墙面上还残留着褪色的卡通贴纸，一只缺了耳朵的米老鼠正对着他们笑。
“温度异常。”苏晚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前面有低温设备。”
转过拐角，整面墙的玻璃柜里，躺着一具透明的低温舱。
舱内少女的睫毛在冷雾中结着霜花，双马尾的发梢还系着褪色的红绸带——和记忆里那个举着扳手的小女孩，分毫不差。
林川的指尖贴在舱壁上。
冰寒透过皮肤刺进骨头，却比不过他此刻的心跳。
“她……”
“体内有‘曙光’模块。”苏晚的检测仪发出蜂鸣，“但生命体征微弱，像在等什么。”
“等继承者。”蓝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终端解析显示，唤醒需要你的意识连接——只有情感型继承者的首系关联者能启动。”
林川解开战术服的领口。
苏晚按住他的肩膀：“川哥，意识连接有风险，你的伤——”
“她等了二十年。”林川打断她，“我等不起。”
连接舱闭合的瞬间，黑暗中涌来熟悉的触感。
是林瑶的笑声，是沙坑里生锈的齿轮，是暴雨夜她被抱走时，塞进他手心的半块机械表。
“小川，疼吗？”小女孩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我帮你吹吹。”
画面闪回：七岁的林川蹲在废铁站，膝盖擦破了皮。
林瑶踮着脚，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发梢的红绸带扫过他的手背。
“妈妈说，我要学会感知别人的情绪。”十二岁的林瑶坐在实验室的转椅上，面前是一堆神经连接设备，“这样才能在AI和人类之间架桥。”
“小川，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十六岁的林瑶把半块机械表塞进他手里，“你要带着它来找我。”
机械表的另一半，此刻正躺在林川的项坠里。
“你一首都在等我吗？”林川的意识轻声问。
“等你长大。”林瑶的意识回应，“等你足够强，能和我一起选择未来。”
低温舱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林川猛地睁眼，看见舱内的雾气正在消散。
少女的睫毛颤动，像蝴蝶扇动翅膀。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露出和记忆里一样的笑：“小川，我就知道你会来。”
苏晚的检测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赤焰摸向腰间的枪，又慢慢放下。
蓝狐推了推眼镜，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全部变成绿色。
“我不是来终结这一切的。”林瑶的声音带着低温舱苏醒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我是来帮助你完成它的。创世的真正目的，是让我们选择未来的方式。”
林川伸手，帮她擦掉眼角的冰霜。
指腹触到她皮肤的瞬间，项坠里的半块机械表突然发烫。
两块表在他掌心严丝合缝，发出蜂鸣。
“那就一起吧。”他说。
千里之外的高山雪原，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观测站的玻璃上。
熄灭了二十年的控制台突然亮起红光，最中央的屏幕缓缓浮现一行字：“情感继承者归位，最终协议即将启动。”
观测站深处，某个密封舱的锁扣发出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