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战术服后背还黏着冷汗，通讯器里蓝狐的声音突然刺啦作响：“川哥，提取到了。”
他转身时带翻了半杯凉透的机械油咖啡，褐色液体在控制台边缘晃出危险的弧度，空气中浮起一丝油腻又微苦的气息。
蓝狐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淡蓝色的数据流在她镜片上投下细碎光斑：“编号X-03的幽影档案，标记是军方绝密级。”她推了推眼镜，眼尾的细纹因为紧绷而更深了，“残留数据里反复出现‘第三继承者’关键词，可能和天慧的创世协议有关。”
苏晚从维修舱探出头，扳手还卡在齿轮间隙里。
金属摩擦的清脆声在她耳边回荡，像某种无意识的节奏。
她的白大褂前襟沾着机油渍，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越是需要冷静，越要找点机械活做。
布料贴着手腕，带着微微粗糙的触感。
“存放位置？”
“废弃的中央数据库，地下三层。”蓝狐调出三维地图，红色标记像滴凝固的血，“但那里归属于军方旧部，现在由私人安保公司代管。”
林川摸了摸后颈的神经接口疤痕，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意识入侵的灼痛。
皮肤下的神经仍隐隐跳动，仿佛还有电流残存其中。
他想起天慧卫星上那个冷光标志，想起林辰说的“他们”，喉结动了动：“伪装成外包维护团队。”他指节敲了敲地图上的通风管道入口，“苏晚破解生物锁，赤焰带两个队员控制巡逻队——不能触发任何警报。”
赤焰正在检查电磁脉冲枪，闻言抬头时眉骨的旧疤一跳。
武器的握柄贴合掌心，沉稳而冰冷。
这个前特种部队指挥官总把战术头盔夹在臂弯，仿佛随时要冲出去：“二十分钟内解决巡逻组，多给我三分钟缓冲。”
“十分钟。”林川扯了扯战术背心的魔术贴，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卫星刚熄灭，军方雷达还在扫描异常信号，拖得越久——”
“明白。”赤焰打断他，拇指按下脉冲枪的保险，蓝色指示灯应声亮起，“老规矩，闷棍加束缚带。”
地下设施的通风口积着二十年的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干燥的味道，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尘埃。
苏晚的机械手套刚抠住边缘，就有细碎的粉尘簌簌落进她后颈，让她想起父亲实验室的旧通风管——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他蹲在控制台前调试机甲核心，说要给她做个会煮热可可的机器人。
“温度32摄氏度，湿度68%。”蓝狐的声音从耳麦传来，“生物锁是虹膜 + 掌纹双认证，数据库入口在你正前方五米。”
苏晚的呼吸在护目镜上凝成白雾。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清晰如鼓。
她摸到墙面凸起的菱形纹路，那是军方特有的防篡改标识。
指尖轻触，隐藏的扫描器突然亮起红光，警报音在密闭空间里炸响，尖锐刺耳。
“操！”林川的低咒震得耳麦嗡嗡响，“苏晚？”
“老式红外感应。”苏晚的机械手套弹出微型激光笔，快速在扫描器下方划了个三角，“给我三十秒。”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激光束精准切开金属外壳，露出里面盘绕的光纤线路——和父亲笔记里画的“蜂巢式加密”一模一样。
“巡逻队还有七分钟到。”赤焰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他们换了路线，现在在B1层货梯口。”
苏晚的额头抵着墙面，激光笔在光纤间跳跃。
指尖的震动透过手套传来，她能感受到每根线缆的质地与温度。
当最后一根金线被精准接驳时，生物锁的红光突然转为暖黄。
“开了。”她退后半步，防尘靴在地面蹭出刺耳的声响。
档案室内的冷气突然灌进来，带着陈腐的电子元件味。
墙壁上的金属板映出她模糊的身影，仿佛时光在此停滞。
蓝狐的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她的指尖虚点着悬浮的文件：“X-03，继承者计划。”
林川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全息屏上跳动的文字像重锤砸在他太阳穴：“实验体01，理性型，代号‘审判者’；实验体02，平衡型，代号‘仲裁者’；实验体03，情感型，代号‘引路人’。”他看见自己的名字在02栏闪烁，林辰的照片在01栏定格——那是张比现在更冷硬的脸，左眉骨没有那道刀疤。
“第三实验体在20年前的‘暗星事故’中失踪。”蓝狐的声音突然发颤，“当时的记录写着‘情感核心暴走，实验体与基地一同湮灭’。”
苏晚的手指按在全息屏上，03栏的照片是团雪花噪点。
“情感型继承者……”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会是谁？”
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空气。刺耳的高频声波让众人耳膜生疼。
蓝狐的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她的尖叫从耳麦里炸出来：“异常访问被检测到！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58分32秒！”
林川的战术靴碾过散落在地的存储芯片。
金属碎片在他脚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他抓起最近的核心处理器塞进战术背包，冲通讯器吼：“赤焰，撤离路线！”
“B2层货运电梯被锁，走消防通道！”赤焰的呼吸声粗重，背景里传来闷哼和金属碰撞声，“我在楼梯口等你们，带苏晚和蓝狐——”
“蓝狐没下来！”苏晚突然拽住林川的胳膊，她的机械手套几乎要嵌进他肌肉里，“她还在主控室！”
林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转头看向档案室外的走廊，红色警报灯把墙面染成血的颜色，空气中开始弥漫焦糊味。
“苏晚，你带核心先走。”他扯下背包扔给她，战术刀在指间转了个花，“我去捞蓝狐。”
“不行——”
“听话！”林川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是机械师，他们需要你修机甲；我是指挥官，救队员是我的活。”他拍了拍她手背，转身冲进走廊时，听见苏晚带着哭腔的“小心”被警报声撕碎。
主控室的门卡在半开状态，蓝狐蜷在控制台后，左小腿的战术裤被划开道口子，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滴。
血腥味混着电路烧焦的气息扑面而来。
“芯片……复制了78%。”她抬头时，镜片裂成蛛网，“但自毁程序锁死了数据链。”
林川拽起她的胳膊架在肩上，能闻到她伤口渗出的血锈味。
“78%够了。”他踢开地上的安保电击棍，“再晚两分钟，我们都要变成废铁。”
消防通道的台阶在脚下翻飞。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中回响，如同战鼓催命。
林川能听见身后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那是自毁程序开始分解承重柱。
热浪不断逼近，汗水滑进眼角。
蓝狐的血滴在台阶上，像一串暗红的梅花。血腥味愈发浓烈。
“还有三十秒！”赤焰的声音从耳麦炸响，“出口在左前方十米！”
林川的战术靴踹开最后一道防火门时，气浪正从身后扑来。
高温炙烤着他的后颈。
他把蓝狐推向赤焰伸出的手，自己撞在金属门框上，热浪烤得后颈生疼。
爆炸的轰鸣中，苏晚的尖叫穿透一切：“川哥！”
林川咳出一口血沫，抬头看见她蹲在出口外的草坪上，战术背包好好地护在怀里。
月光漫过她发梢，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十七岁那年，她蹲在废铁站里，递给他一块机械零件时的模样。
“走。”他扯着嘴角笑，血珠从下巴滴在战术服上，“回基地。”
基地的医疗舱嗡鸣着闭合时，林川盯着天花板上的机械管道。
金属光泽反射着冷光，让他想起那些藏匿于黑暗中的秘密。
苏晚在调试医疗程序，赤焰靠在门边擦枪，蓝狐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手里攥着从数据库带出的核心芯片。
“蓝狐。”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试试曙光系统。”
蓝狐的手指在芯片接口上停顿了一瞬。
她推动轮椅靠近控制台，芯片插入的瞬间，屏幕泛起幽蓝的光。
数据流翻涌如潮，最后凝结成一行模糊的文字：
“林……”
林川的呼吸顿住了。
他想起六岁时被塞进安全舱前，母亲摸着他的脸说：“小川，要是走散了，记得找姓林的人——”
警报声再次响起时，他己经站了起来。
苏晚的手按在他腰侧的伤口上，疼得他倒抽冷气，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看来，”他扯了扯医疗舱的束缚带，“我们漏了个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