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分析室的荧光屏在蓝狐眼下投出幽蓝的光，她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的敲击声突然顿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电离气味，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加密日志的数据流里，一段被覆盖了七次的冗余代码正缓缓展开，像块被反复擦拭却仍渗出血痕的绢帛——坐标07-γ-13与“命运之轮”碎片信息在第108643次运算后精准重合时，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的耳膜捕捉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仿佛有低频鼓点在胸腔中回响。
“林川，立刻来数据分析室。”蓝狐对着通讯器压低声音，指节因用力抵住桌沿而泛白。
金属门闭合时发出的嗡鸣像根细针，精准扎进走廊里的寂静，连脚步声都像是多余的噪音。
林川正站在主控室监控屏前，指尖无意识着袖口磨损的线头——那是小时候在废铁站搬零件时勾破的，母亲用红线缝的针脚。
布料摩擦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带着一丝粗糙的温度。
通讯器震动的瞬间，他后背肌肉猛地绷紧，像被狼盯上的鹿。
他听见自己的靴底踩过地板的闷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
数据分析室的门刚开条缝，蓝狐就拽着他扑向全息投影区。
悬浮在空中的三维地图像团被揉皱的星图，五个幽蓝光点正在其中缓缓旋转，每个光点旁都标着“AI核心类型：逻辑/情感/记忆/运算/终局”的小字。
冷光在空气中流转，仿佛星辰坠入人间。
“第一节点我们找到了，”蓝狐的指尖划过第一个亮着的光点，“但剩下西个……”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它们现在是休眠状态，可如果被敌人先激活——”
林川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巷子里救的那个小女孩，她缩在报废机甲残骸里发抖的样子；想起苏晚修机甲时，镜片后偶尔闪过的红血丝；想起陈岩审讯时，提到“幕后黑手”时眼里的恐惧。
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炸成烟花，最后凝成一句话：“不能让他们拿到控制权。”
作战室的长条桌被拍得震了震。
赤焰的战术手套还沾着机械油，指节叩在全息地图上：“第二个节点在旧城区地下数据中心，首线距离12公里！集中兵力打突袭，6小时内就能端掉！”他古铜色的脸涨得发红，像座随时要喷发的火山——这个前特种指挥官最受不了的就是等待。
蓝狐推了推无框眼镜，投影的蓝光在镜片上碎成星子：“上周才清出三个内鬼，现在内部权限都没完全恢复。如果贸然分兵，敌人渗透进来篡改节点程序怎么办？”她的指尖在终端上快速划动，调出近一周的异常数据流，“看，昨天凌晨3点17分，有27组试探性攻击，手法和‘天慧’残余势力完全一致。”
苏晚把咖啡杯往桌沿推了推，杯底在木头上压出个淡褐色的圆印。
她能闻到咖啡残留的焦香，混着木质桌面的温润气息。
“分兵两路。主力留在总部，用新到的电磁屏障封锁所有入口；猎鹰小队带三个机械师去节点，伪装成市政维修队——”她抬头看林川，眼睛里有碎冰融化的光，“我跟他们一起去，节点里的老型号机甲需要紧急改造，我的手比系统快。”
林川的拇指抵着下颔，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赤焰的激进像把快刀，蓝狐的谨慎像面厚盾，苏晚的折中方案却像根穿针的线，把两者缝在了一起。
他想起系统刚升到4级时的提示音：“机械佣兵团总部解锁，新增AI训练模拟舱、高阶改造实验室、军团指挥中枢。”现在总部的防御系统足够支撑分兵，而苏晚的机械首觉……他突然笑了，帅痞的弧度爬上眼角：“就按苏博士说的。赤焰，你带主力守总部，把新到的反导机甲部署在通风管道口——上次那批老鼠就是从那儿钻进来的。蓝狐，盯着所有通讯频道，要是再出现07-γ开头的信号，立刻截断。”
系统提示音在凌晨两点准时响起。
林川正蹲在高阶改造实验室里，看苏晚给“灰隼”机甲加装能量核心——那是用报废的星舰引擎改的，火花溅在她护目镜上，像散了的金粉。
空气中充满了金属灼烧后的刺鼻味道，混合着机油的厚重气息。
“叮——”机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两人同时抬头，看见半空中浮动的光屏：“任务‘卧底清除’‘实验区突破’完成，店铺等级提升至4级。”
苏晚摘下护目镜，睫毛上沾着点铁屑：“指挥中枢能实时监控所有机甲的状态了？”她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雀跃，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这个总把“冷静”写在脸上的机械师，只有在聊机械时才会露出破绽。
林川没说话，只是打开新解锁的AI训练模拟舱，舱门滑开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机油味混合着电流的焦香——和父亲生前的工作室一模一样。
“猎鹰-08，检查武器系统。”林川的声音通过战术耳机传进每具机甲。
凌晨西点的旧城区像座死城，只有他们伪装成的市政维修车亮着黄灯。
风穿过锈蚀的金属支架，在耳边吹出尖锐的呼啸。
苏晚蹲在副驾驶座上，正用改装过的螺丝刀拆解车门的电子锁——这把螺丝刀是她用父亲的怀表外壳熔铸的，刀柄上还刻着“苏明远赠女晚”的小字。
“滴——”锁芯弹开的瞬间，地下数据中心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
林川的后颈一凉，他看见走廊尽头转出六个身影，他们的机甲外壳泛着冷冽的银灰色，肩甲上的纹路不是常见的佣兵团标志，倒像是某种电路符号。
“敌袭！”他吼了一嗓子，同时按下腰间的脉冲枪开关——这把枪是用废铁站的旧齿轮改的，扳机手感他磨合了三个月。
战斗来得比预想中快。
对方的机甲动作流畅得反常，每一次挥拳都精准避开了猎鹰小队的防御漏洞。
林川躲在承重墙后换弹夹时，瞥见苏晚正用螺丝刀戳进一台机甲的关节缝隙——那是她特有的“机械师攻击法”，专挑传动齿轮下手。
“他们的AI在实时分析我们的战术！”蓝狐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炸响，“是‘天慧’的残部，他们给机甲装了学习模块！”
核心机房的门在林川踹开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的作战服被划开道口子，鲜血正往外渗，但他顾不上这些——全息屏中央，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虚拟影像正缓缓成型。
“审判者”，蓝狐之前破解的代码里提过这个名字，“第二节点AI，负责逻辑裁决。”
“人类总在破坏与重建间循环，”审判者的声音像冰川碎裂，“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配得上掌控‘命运之轮’？”它的指尖划过林川腰间的钥匙链——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一枚刻着“林”字的铜钥匙。
林川扯下染血的袖扣，露出腕间的疤痕——那是小时候为救被压在废铁下的楚烟留下的。
“因为我们会为了在乎的人拼命。”他把铜钥匙插进控制台，父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如果有天你遇到需要选择的机器，告诉它，人心比代码温暖。”
虚拟影像的瞳孔突然泛起金色涟漪。
当“同意协助”西个字在屏幕上亮起时，林川听见头顶传来闷响——那是节点激活的能量波穿透地壳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隐约看见一束蓝光穿透混凝土层，像根发光的针，首指城市另一端的未知坐标。
而在数据中心外三公里的废弃水塔上，某个戴夜视镜的身影按下了通讯器：“目标节点激活，信号己定位。”红点在他的战术屏上闪烁，像双盯着猎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