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夜的雷云堡,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城墙上的火把烧得噼啪作响,火星随着夜风飘向夜空,像是无数转瞬即逝的星辰。江远站在垛口边,手里把玩着那瓶化灵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城墙下的练兵场上,士兵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演练。三百名火修围成圈,双手结印,橘红色的火焰在他们掌心跳动,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海。玄阳子站在圈中央,手里拿着根桃木杖,时不时敲打某个弟子的后背:“灵力再收着点!焚天阵讲究刚柔并济,不是光靠蛮力就行!”
“在想什么?”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突然搭在了江远肩上。苏清越走到他身边,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飘出淡淡的米酒香。她打开食盒,拿出两个白瓷碗,倒了满满两碗酒:“我娘说,战前喝点米酒,能壮胆。”
江远接过酒碗,酒液在碗里轻轻晃动,映着他眼底的复杂情绪:“在想我娘。”他仰头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灼热的痕迹,“在地宫见到她残魂时,她让我守护三界平衡。可我现在连能不能守住雷云堡都不知道。”
苏清越挨着他站在垛口边,夜风掀起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墨香。“我爹以前总说,打仗的时候别想输赢。”她望着练兵场上的火光,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只要想清楚为什么而战,脚下的土地就会给你力量。”她从袖中取出两张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文,边角还沾着些金粉,“这是我用胎发和灵血画的同心符,能分担伤害。就算……”
“没有就算。”江远打断她,拿起一张符纸,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胸的衣袋里,“等打完这仗,我们就去墟兽城看极光。蒙将军说,那里的极光能映出人的前世今生。”
苏清越的脸颊在火光下泛起淡淡的红晕,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打断。雷啸天带着几名亲卫巡查防线,铁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看到城楼上的两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江小子,清越丫头,来看看我的宝贝。”
他带着两人走到城墙内侧,那里新挖了道丈宽的壕沟,沟里埋着密密麻麻的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隐约能闻到硫磺的味道。“这是‘震天雷’,我祖传的秘方。”雷啸天踢了踢旁边的陶罐,脸上得意洋洋,“里面混了晶窟里的爆鸣晶,一炸能掀翻半座山。等敌军冲到这里,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江远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陶罐的引线:“引线烧得太快,得加段湿麻绳,延迟三息爆炸,给我们的人留出撤退时间。”雷啸天拍了下大腿:“还是你小子细心!回头让工匠改改。”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让人把宗祠里的族谱都收好了,要是真守不住,你们带着族谱走,留着青山在,总有报仇的一天。”
三更时分,赤阳宗的弟子们开始最后的阵法演练。三百名火修站在环形阵基上,随着玄阳子的口令同时引动灵力。橘红色的火焰顺着阵纹游走,在地面上勾勒出巨大的火圈,将夜空染成温暖的橘色。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弟子紧张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火焰忽明忽暗,差点引错了灵力。
林清玄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的头顶。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他的掌心注入小弟子体内,让他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别怕。”林清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当年我第一次上战场,比你抖得还厉害。”他指了指远处城墙下的灯火,“你看,那里有我们要守护的人。一想到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小弟子望着灯火处,用力点了点头,掌心的火焰渐渐稳定下来,在夜风中跳动着,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辰。
天快亮时,江远吹响了集结号。黄铜号角发出的声音穿透晨雾,在雷云堡的每个角落回荡。所有将士都聚集到了中央广场,火把照亮了他们脸上的伤痕与决心。雷啸天拔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火光下闪着寒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雷家儿郎,列祖列宗的牌位就在宗祠里,今日我们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敌军踏进城内一步!”
“守住宗祠!”
“守住家园!”
呐喊声震得广场周围的石灯都在摇晃,江远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想起母亲残魂说过的话:“平衡不是靠一人守护,是靠千万人并肩。”他握紧苏清越的手,她的手心很热,带着坚定的力量。林清玄站在他左边,玄阳子站在他右边,雷啸天的长刀指向东方,那里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李玄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颠覆三界,他错了。”江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忘了,这三界的每寸土地,都有人在用生命守护!”
东方的天空越来越亮,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敌军。无数面黑色旗帜在晨风中飘扬,旗帜上的骷髅头图案狰狞可怖。十六门界心炮整齐地排列在军阵最前方,炮身泛着金属的冷光,炮口对准了雷云堡的方向,像是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江远深吸一口气,将化灵水揣进怀里,转身对众人喊道:“兄弟们,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守护者!”
喊杀声冲破云霄的瞬间,第一缕阳光恰好越过敌军的阵营,落在雷云堡的城墙上。阳光照亮了士兵们年轻而坚定的脸庞,照亮了城楼上飘扬的旗帜,也照亮了江远和苏清越紧握的双手。
这场决定三界命运的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