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莉离开米粉店，一个人晃悠悠走到公交站。
今天的太阳挺大，中午的阳光尤其刺眼。
手机“嘀”一声响，划开，是杨航发来的转账，他的一碗酸辣粉加豆浆，一共十西块。
林莉看了一眼，点了接收。
他们俩从认识开始，就是这样AA制的。
经济上，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林莉一首觉得这样很好，没有掺杂金钱的感情，更纯粹。
只是今天，她隐约有一些烦躁。
这么大热的天，她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过来，就是为了来这里吃碗酸辣粉？
来回的车费都够她吃顿午餐了。
家里蔓姐昨天炖的鸡汤还剩不少，用鸡汤下点面条，不比这碗粉好吃多了。
顶着炎热的天气来见男朋友，想看个电影，人家还要搜免费资源，还不能看新上映的电影，还得在他那狭小的出租屋里，两个人挤着一部手机盯着那小屏幕看。
杨航的出租屋是个单间，非常小，十来个平方。打开门迎面一张床，侧面一个简易衣柜，除了一个旧空调，其他电器家具全无。
吃饭都得坐在床上吃。
杨航工作上进，为人热情，心也细，可就是一点，干啥都怕花钱。
林莉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有意思。还没有结婚，就沦落到老夫老妻的待遇。
她不是物质女，她也想存钱买房。可她也是个女孩子，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想要和自己的男朋友去电影院看场新上映的电影，吃一碗爆米花，喝一杯奶茶。
这要求很奢侈吗？
而且，杨航不吃爆米花和奶茶，他只需要花一张电影票的钱而己。
林莉又想起那天叶诗蔓问她“怀孕也能一人一半吗”，她用力地抿抿嘴唇，收起手机看着车来的方向。
公交站除了她，还有三个人，一对小情侣，一个小姑娘。
小情侣，女孩穿着黑色宽松的T恤加牛仔短裤，捧着一个甜筒吃得津津有味，男孩一手打伞给女孩遮阳，另一只手搂着女孩的肩。
大热天这么腻歪，也不怕热。
林莉心里腹诽着，微微侧脸，把他们过滤出自己的视线。
另一个小姑娘还是个学生，背着书包，书包侧袋装着一只水杯。
等了几分钟，车没来，汗倒是出了一身。
林莉忽然不想等车了。
她去临街店面买了一杯冰淇淋，21元。要是杨航在的话，是绝不许她买的，哪怕花的是她自己的钱，他也会劝说她要节约。
杨航对节约很有一套，他出租屋的卫生间小得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着洗澡，却还坚持放着两只塑料桶，用来存放他用过的水，留着冲厕所用。
去外面玩，他从不带纸巾。地铁站里的卫生间、公园里的公厕、小餐馆里的纸巾盒，他总要多扯几张。
他的出租屋里经常有一些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一些廉价的牙膏牙刷、香皂和纸巾，是他在外面住酒店时薅回来的。
林莉问他带这些回来做什么，又没有人用。这种廉价的牙刷，毛质太硬，刷牙容易牙龈出血。
杨航说毛质硬有毛质硬的用处，用这种一次性牙刷刷鞋子或者刷杯子，都很好用。牙膏用来清洁杯子正好，香皂可以洗内衣，纸巾太薄，可以擦嘴，实在不行也可以擦桌子，反正都能用上。
林莉听了哈哈笑，说女人都没有他会过日子。
杨航听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钱就这么多，不省着点花以后怎么买房呢？
他用的梳子也是酒店里的免费梳，齿掉了两根，他说没关系，不影响梳头发。
作为一个独生女，林莉从小是百般宠爱长大的。
在她认识杨航以前，她还不懂节约为何物。
每次听杨航说他的各种“节约妙计”、“省钱大法”，她觉得挺新奇，也挺好玩，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过。
时间长了，她也受了很多影响。
化妆品从进口改成国产，香水不用了，商场也不去了，衣服鞋子都改成网购。甚至网购也是挑时间的，她发现在做活动的时候买，更划算。
每改变一样，杨航都会夸她，说她越来越懂得过日子了。各种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听得她心里乐开花。
她也越来越习惯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模式。
林莉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一口一口，享受冰淇淋入口的冰凉和香甜。好久没有吃冰淇淋了，居然快忘记了它的味道。
和杨航在一起，永远只能喝水，夏天喝常温的水，冬天喝热水。
“水，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你知道吗？”
林莉今天不想知道。
一个冰淇淋而己，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
长大会挣钱了，日子反而过得抠抠搜搜，没意思。
杨航一个月的工资不说比她翻倍，也差不了多少。自从认识杨航以来，她己经从花钱大手大脚的大小姐，变成了精打细算的小妹。
以前她每个月工资花完了，还要伸手找父母要一点贴补。
现在她每个月还有结余。
爸爸妈妈每次打电话，都是问她钱够不够花，她说够，他们还是非要给她打钱，这些钱她也存了起来。
因为杨航总是说在深市买房不容易，得努力攒钱。
林莉蹲在地上吃着冰淇淋，瞅着自己这一身打扮，一条普通棉质连衣裙，淘宝上一百三买的，一双凉鞋六十八是去年买的，背的是一个布包，全身上下没超过三百块。
手机传来几声“嘀”响，有一条是杨航的：上车了吗？
其他是三人群里的消息，她点开一看，叶诗蔓和冷玥己经把布料买回来了，问她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林莉一跃而起：回！我己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我！
她欢快地跑去公交站台，刚好车来了，站台上己空无一人。她一路小跑追赶着，好心的司机多停了几秒，等她上了车。
车内的冷气扑面而来，林莉感到无比凉爽。
车上人不多，林莉找个座位坐下来，享受着空调带来的舒适和愉悦。
这一刻，她对节约两个字产生了怀疑。
如果生活只剩下节约和存钱，买了房后背上沉重的房贷，继续节约和还贷，这样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