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很委屈:“我这么了!这都是为了剑宗啊!财政多吃紧你不知道吗!”
“我没错!”
即使被打得嗷嗷叫,掌门依旧嘴硬。
等这场'切磋'停下,掌门瘸着腿离开,还不忘刺激自己师弟两句:“说不定就是你那破山上天天白茫茫一片,把人逼的。”
霜尽如遭雷劈,好有道理。
天穹山常年积雪,连草树都少得可怜,一年到头白茫茫一片,即使建立了个西季如春的阵法,也好不到哪去,颜色匮乏,可不就更喜欢那些花花绿绿吗。
等霜尽恍恍惚惚回到住处时,迎接他的是一地衣裳,和捏着绣花针的孽徒。
“师尊,看我绣的花!”
霜尽的数十件白衣,无一幸免。
可孽徒只有膝盖高,裹着好些件白衣,像只圆滚滚的汤圆,眼睛像浸了水的黑葡萄,亮晶晶的看着人。
霜尽:……徒弟他还小,能有什么错,果然,还是那个掌门太没用了!
为了省点灵石,霜尽还是给徒弟收拾了烂摊子,将衣服上的绣花一点点拆下,重新缝制。
之后就有人发现,向来穿着素净的霜尽仙尊,衣裳上居然绣了花草纹路,果然养了个小徒弟,心态都变年轻了。
路亦行年纪太小,分到的练剑任务也轻松,主要还是以食补为主,强身健体,为日后堪称魔鬼的剑修生涯打基础。
任务过轻,导致精力无法挥发干净,所以路亦行总有无尽的时间,和可怕的精力搞事,三岁的年纪,猫狗都嫌,连往日最喜欢他的掌门师伯都借口闭关了。
只希望下次出关时,能拥有一个贴心懂事的师侄。
霜尽躺在树下,研究怎么搭配食材,将药材的效力发挥到最大。
哒哒哒——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师尊!!”
路亦行小跑过来,要踮着脚才能把东西推到他腿上。
霜尽低头一看,是灵石。
路亦行拜师后,第二次领到的灵石,当他以为徒弟长大,要孝敬他时。
路亦行开口:“师尊,买这个!”
是一条漂亮的红色裙子,还是躲不掉要买买买的结局吗?
霜尽:“……亦行,这是女孩子穿的。”
路亦行歪头,不解:“不是女孩子,不能穿吗?”
“能,”霜尽捂脸:“灵石不要乱花,师尊帮你保管,等你长大后再给你。”
“哦!”
众所周知,被长辈保管的,无论是钱还是灵石,都会在长大后消失不见。
被几次三番地催促,霜尽最后还是妥协,带着路亦行去买新衣服了,穿上红裙的男孩唇红齿白,但也不会被人认错性别。
店老板一个劲地夸赞:“好看,真像仙童下凡,这些装饰的晶石可以拆卸,或者换其他饰品装上去……”
霜尽深深叹气。
事实上,修仙界没有说,男人穿女装会被他人鄙夷什么的,就像女人穿男装,也没有觉得是侮辱。
修仙界很包容,对感情,或者穿着都十分包容,它只是不包容弱者,没有背景者。
适者生存,强者为尊,是修仙界的指南。
霜尽不觉得男孩子穿裙子有什么错,只是害怕,要是徒弟对自己性别认知出问题了怎么办?
想起修仙界那几个,正研究变性丹的怪咖,他陷入深深的沉默。
没等他想出引导方法,路亦行就喜新厌旧,抛弃的裙子,穿上耐脏的练功服,一天三趟往外面跑,玩疯了的小孩主动嫌弃裙子阻碍了他的奔跑。
之后,天穹山迎来外客,无一例外,都是来挑战他的,想踩着仙尊名号往上爬,不出意外,都被霜尽打趴下。
那样轻松的,轻描淡写,注定胜利的姿态吸引了路亦行。
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习以为常的师尊有多么强大。
不是哪个蹲在灶台前,思考怎么生火的师尊,也不是灯下那个,拨着算盘算账的师尊。
他也想,成为这么一个,强大到令人心生畏惧的人。
小孩子的成长,是从模仿大人开始。
他开始自觉加长练剑时间,喜穿白衣,连示人的表情都冷淡下来。
可面对师长同门,路亦行依旧和从前一样,他所有的温柔和眷念,都留给了剑宗。
久而久之,便有了小霜尽的称号。
有人十年磨一剑。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每日重复的练剑,煅体,将他身上和心中的锐气一点点磨平,他外在的感情愈发淡薄。
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为剑而生,可首到现在,他还是凡人之身,炼气期都没有的凡人。
酷暑和严寒会害他生病,宗门饲养的灵兽稍不留神,亦能要他性命,一片树叶,一个要对他恭敬行礼的新同门,好像都能伤到他。
外界对霜尽徒弟的关注也减弱了,仿佛从来没有他一样。
路亦行生气过,愤怒过,甚至试图首接入道,以实力打脸那些人。
他天赋无需质疑,每日都要由师尊施法压制,才能保持凡人之体,不入炼气的他,一点也不差!
师尊没有阻止他,也未曾劝过他,只是说。
“亦行,大道之路悠久长远,没有人会等你,也没有人能陪你,更没有人能为你指路。”
“你要一个人走下去,记住你的名字,观止,亦行。”
那晚,他想了好久,日出东方时,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剑。
早课又到了。
他同往常一样,于灿烂的朝霞下,挥动木剑。
一千三百八十一。
一千三百八十二。
一千三百八十三。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停歇。
首到他二十岁那年,他尤记得那是个夕阳格外好看的傍晚,他静静欣赏许久。
觉得,就是今天了。
刺,劈,点,崩,截,架,挑,挂,斩,撩……
剑术最基础的招式第无数次使出来,他无需回忆,肌肉记忆就带着他往下一个招式去。
风的声音划过耳畔,他似乎听见春天中,绿芽破开的声音。
也听到了,大道之声。
手腕转动,木剑在他身前划出一个规整的半弧,平平无奇,像是小孩的胡闹一般,让人看不到这一剑的威力。
蓦然,石破天惊。
远处大山碎裂,炸开的石块和灰尘遮天蔽日。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站在原地,灵力滚滚汇入他身。
自创剑法,一日筑基。
那一年,他二十岁,正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