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修仙界内曾组织过一场对邪修大型围剿,临到最后一战时,占据上风的修仙者居然自己起了内讧。
霜尽高居首位,闭耳不听,无非都是些利益分配不均的鬼话。
眼看时间不早,他不耐烦地打断:“够了,你们要吵架到什么时候,这些琐事,等大战后再分配罢。”
长青宗宗主拱拱手,开口道:“仙尊,话不是这么说的,利益分配当然得在大战前说清楚,多得者多劳,从来如此。”
拿得多,便要多出人出力,少拿的,自然也不能冲在前面,白白做炮灰。
“宗主所言极是,总不可能,不让马吃饱,还要它多跑吧。”
意有所指的话引得亲近长青宗的人纷纷附和,小宗门抱团抵触大型宗门,大型宗门看不起小宗门,便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了。
霜尽愈发不耐烦,这场争吵己经持续十天了,再争下去,邪修那边就该恢复生息,重振旗鼓了。
他唤出本命剑,霜寒的冷意将那些快把狗脑子打出来的宗主刺醒。
“这场战争,有你们没你们,也无甚区别。”
霜尽眉眼间皆是冷漠,眉头拧出生气的痕迹,威压将底下的人压得差点跪下,依旧没有人告饶。
他轻轻挥动长剑,寒冰迸溅,似要将世间一切都冻结,片刻后,无论是修仙者还是邪修,都被冰封在寒冰之内。
收剑,数百公里外的邪修寸寸碎裂,至于这些所谓的道友,霜尽也懒得管,御剑离开。
徒留一具具或震惊,或恐惧,或不可置信的冰雕。
——
这是处刚刚停战的战场,邪气混合煞气,将附近草木生灵一一腐蚀。
路观止立在两界交战处中心,左边应该是修仙者的阵营,右边是邪修阵营,修仙者和邪修尸体叠在一起,喜事腐肉的鸟兽蜂拥而至。
而他的脚边,躺了个嗷嗷大哭的婴孩。
两边人马早己鸣金收兵,战旗倾倒,土地上残留血迹,耳边回荡着永不停歇的哭泣与风声。
他一时分不清这里是哪里,脑袋里也有点混沌,可能是被这哭声吵的。
路观止碰不到婴孩,也碰不到这的一草一木,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难道他变成鬼修了??
“喂,打个商量,别哭了,这都没有人理你。”
婴孩哭得更大声了。
他脸上皱巴巴的,陷在宽大的襁褓中,应该是刚出生不久,又在战场上哭了这么久,身上难免吸入各种邪气煞气。
哭声逐渐微弱,他快死了。
路观止冷漠的想。
他也不费劲心力去思考如何救这个婴孩,就着这微弱到,几乎苟延残喘的哭泣声,望向天边如血漫过的残阳。
一道剑光划过。
有人比死亡先到了。
来人一袭白衣,姿容绝伦,面若霜雪,行过时,却像一阵温柔的风,轻盈落地。
他将婴孩抱起,声音清冷如玉:“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回应他的只有哭泣声。
“罢了,既然你我有缘,我又还缺个弟子,以后你就跟着我修行吧。”
徒弟有了,就到起名字的流程了。
思索许久,他回头看来时路,又望向邪气西溢的前方。
“就…姓路,名观止,字,亦行。”
那人抱住婴孩踏入邪气之中,身上如霜如雪的灵气将邪气通通镇压,一场大雪无声无息地跟随在他身后,悄然落下。
瑞雪兆丰年。
待来年,此处定不似今日荒凉了。
路观止一愣,他知道自己是被抱回来的弃婴,但不知道竟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个来路不明的弃婴。
居然也不怕他血脉有问题?
转念一想。
也是,谁敢质疑霜尽仙尊的决定,也没人敢和霜尽仙尊求证。
自那一剑平了邪修后,再无人敢挑衅霜尽仙尊。
霜尽难得度过一段平静时光,也不算平静,因为他徒弟还是个不会爬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孩。
路观止发现自己无法远离那个缩小版自己,像是被困住了,他不知道那个道主究竟想干什么,只是想让他重温过去吗?
他仰躺在院落外的树上,冷笑连连,他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任何事。
天穹山常年下雪,不适合小孩生存,但那小孩又是冰灵根,多居住在雪山处有益于未来的修行。
可是,两者不可兼得这句话不适合霜尽仙尊。
霜尽亲自寻来仙品灵宝做阵眼,在天穹山上建了个西季如春的阵法,如此一来,两者便可兼得了。
掌门还专门跑过来看了眼:“喔!铁公鸡拔毛了!”
“不怕把你徒弟宠坏了,小孩子可不能这么哄。”
霜尽凉凉地看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养过小孩似的。”
确实没养过的掌门:……
“他不一定会想当剑修呢,等他长大些再让他选择修哪一道吧。”霜尽十分大度地说,像是个尊重小孩的慈父。
掌门点了点那些精心打磨的木头小剑,又指了指丢在边角,充当垃圾篓的丹炉:“你这,看着不像给人家自由选择的样子。”
“都摆旁边了还不行吗,难道要把人放进丹炉里?”霜尽踢了踢丹炉:“而且冰灵根炼什么丹,这个果然没什么用,你带下山去卖了吧。”
掌门对丹炉摸索一番:“你这个丹炉是传统型号,现在外界都流行自动控火的,要低于市场价。”
“自动控火?那岂不是没有火灵根都能炼丹?”
“是啊,放几块火精石能烧几月呢。”
“那亦行岂不是很有可能当丹修,你还是赶紧拿下山去卖了吧。”
“……我就知道你没给人家选择机会。”
“那边不是有吗?”
掌门到处张望,终于在角落的书架上发现,《阵法入门大全》,《炼器基础材料百科》,《医修:从入门到入土》,《画符前的一百种仪式》……
本本有砖头厚,而且,你指望一个连爬都不会的小孩,从里面看出自己未来的修行路?
掌门:“……你赢了,
何必这么麻烦,只要见过你练剑的人,都抵挡不住成为剑修的的魅力。”
论门面,剑修是担当!
霜尽叹气,有些怜悯地注视摇篮里专注啃剑的小孩:“一入剑门深似海,从此灵石是路人。”
掌门顶上:“多大的孽啊!”
霜尽拔剑:“师兄,练练?”
“谁怕谁!”
路观止翻进来,仔细端详小时候的自己:“你师尊顾着打架,不要你了。”
小路亦行啃剑,并不在意。
行吧。
西季如春的院落边,长出郁郁葱葱的野草野花,仙品灵宝在中心大大咧咧浮起,一点也不害怕被人偷去。
路观止回想好久,才从记忆深处找到这个陌生的灵宝,似乎是被几年后的他,调皮砍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