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老板的这一头压下，路观止那头。
“请支付报酬。”
路观止随手撒下数块极品灵石，天平毫无反应。
“不好意思，我们酒馆只收故事。”
故事？
他就着坛子又灌了口酒，醉得趴在桌上，迷迷糊糊。
“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路观止挤出一个经典开头，往事在他眼前划过，留下一点看不清的尾巴。
“剑宗天穹山又下雪了……”
天穹山上常年积雪，每到冬天，就会迎来场暴风雪，剑宗弟子很喜欢趁这个机会上山，锻炼剑意，强健体魄。
这一消息不知道怎么的传了出去，很多慕名而来的剑修体修都过来打卡了，说不定登顶之后，就能见到霜尽仙尊呢？
霜尽仙尊被打扰得烦不胜烦，索性跑出去历练了，留下他一个人招架这些弟子，那时的他也很喜欢热闹，便邀请成功登顶的道友们一起烧烤，当年的钟迟还没有他膝盖高，就忙前忙后给他们跑腿送菜送肉。
“下雪天…最适合烧烤和铜锅涮肉……”
由于他在上面大请特请，年年都来挑战的道友更多了，掌门甚至在这里设了个交易点，靠卖灵菜灵肉大赚一笔。
让天穹山成了个热门景点，有次撞上霜尽仙尊回家，还一副主人公的模样，恬不知耻邀请仙尊一起烤肉，据那人口诉，霜尽仙尊一剑便将他挑下山了。
语气骄傲得好像他打赢了霜尽仙尊一样。
之后传着传着，变成了登顶者，有机会挑战霜尽仙尊。
传言一出，来此者更是趋之若鹜。
纸包不住火，他们干的事被师尊发现后，掌门，他，钟迟三人站成一排，差点被霜尽仙尊的冷脸冻成冰雕。
为了安抚霜尽仙尊，天穹山上的暴风雪挑战被迫搬迁，新地点是他和钟迟住的碧霞峰。
“碧霞峰西季分明…是观赏朝霞和落日最好的地方……”
钟迟是金火双灵根，年纪又小，受不住常年寒冷的天穹山，他便带着钟迟搬到隔壁山头。
作为惩罚，碧霞峰山上的暴风雪挑战场地由他一手做起，旁人不许帮忙，然后掌门的小卖部也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了下去。
后来……天穹山上的雪，被他染红，有他曾经的师尊霜尽的，也有掌门的，同门师弟师妹的，凡是吃过……
路观止神色渐渐清醒，恍然如梦。
“后来…师不慈，徒不孝，一死一伤。”
他虽然喝醉了，但话头还是知道，哪些能说那些不能说。
呜呜呜！！
酒馆内一片哭声，精灵老板抹着眼泪：“太感动了！！”
那些种族不同的也哭了起来：“好悲伤的故事啊！”
07和二十一一脸茫然，不是才五句话吗？
也不像是故事啊？
倒是像修仙界旅游宣传。
指向路观止的那一端天平垂下，整架天平都倾斜了。
精灵老板平复好情绪：“客人你支付的报酬太贵重了，我这还有什么你看得上的，尽管拿！”
被定义为穷鬼的07和二十一抱着自己：什么叫五句话，让老板送我一堆贵重礼品，总算是在现实看见了。
正如他们探知的消息，精灵酒馆，收取的是情绪，不是故事。
哪怕这个故事只有短短五句话，还是描写风景居多，他们也跟着这些五味陈杂的情绪一起度过了数百年。
那些快乐，烦恼，痛苦，不甘……冲击到内心深处，旁观了另一个人的岁月。
他们以情绪为食，为货币，交易也不用一个个诉说故事，只需静静坐在那里回忆，一声叹息就能让精灵触动。
路观止晃了晃只剩一半的酒坛：“还有这种酒吗？”
“有的客人！”精灵老板站起身，接到指令立即回应：“我现在就去拿过来！”
没两秒，十坛酒就压在吧台上，路观止一一收起，开始怀疑这个镇店之宝的名号。
天平只回升了一半，依旧向他这边倾斜，路观止指了指那个便宜学生：“剩下的，给他吧。”
“好的客人，欢迎下次光临。”
精灵老板优雅鞠躬，起身时，那个红衣男人己经不见了。
转头对上那两个挤都挤不出几个子的穷鬼，语气也没刚刚那么好了：“要点啥？”
07&二十一：……有时候，人和人的区别，怎么会比人和猪的区别还大呢？
要回三个队友的卖身契，剩下的存着，还问精灵老板要了个价格明细表。
精灵老板一挥手：“没那个服务，也没这个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离柜概不负责。”
07：“我是刚刚那个人的学生！”
精灵老板：？诧异且怀疑。
07举起手机，展示了合照，朋友圈，问作业的消息。
精灵老板：……
最后，看着大客户的面子上，连夜把这些都整好交给07。
然后把这几个搅屎棍踢出去，酒馆大门啪一声关上，还有精灵老板嫌弃的声音。
“下次别光临了！！”
五人面面相觑。
“呜呜呜我一定誓死守护队长！”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队长我愿意跳槽到你们白虎队！”
被三个熊一样的男子抱住，鼻尖全是汗臭味，07青筋首跳，给了他们三个一人一巴掌。
“冷静了吗！”
二十一笑起来：“想不到你们白虎队还有这么厉害的教官，我们两队不如合并训练？”
07没有回答，此地可不是什么好的谈话地点，他们打算先追上路教官问问情况，结果一出精灵酒馆就是茂密森林，失去踪迹又差点失去信号后，他们决定先出去报备。
经过两天的跋山涉水，荒野求生，终于回到现代社会五人喜极而泣。
询问到路教官情况时，那后勤人员一愣：“他不是己经回去了吗？”
咨询所。
段文景推开窗户：“今年的第一场雪！”
言泽路过：“还有一分钟才26年。”
“那也算。”
全场厨艺最佳的钟迟冷着脸包饺子：“呵呵！你最好别骗我，要是今晚师兄没回来，我就把你包成饺子！”
段文景打了个哈欠：“安啦，老路会回来一起跨年的。”
C市的山上也下雪了，路观止茫然睁开眼，手边散落了好几个酒坛，他躺在树下，以地为席，积雪和落叶做被，被年底的最后一场雪唤醒。
有只松鼠从树上跳下，歪头看了他好久，最后把一串松果送给了他。
路观止哭笑不得。
“谢谢你的礼物。”
御剑而起，他冲向人间的万家灯火中。
因为，这其中有一盏灯是为他而点的。
他踏着新年的第一场雪进门，望着暖色灯光轻笑。
“新年快乐。”
“礼物。”
一串松果落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