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你未来的路还很长
一刻钟的寂静如同铅块般沉重，赵院正突然提笔在宣纸上疾书，药方墨迹未干便塞给随从：“速去煎药！晚一刻世子性命难保！” 县令亲自小跑着跟去，端着药碗回来时，双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药汁灌进世子喉中，一个时辰后，世子突然剧烈抽搐，“哇” 地吐出一口泛着金光的污血，整个人如脱力般瘫倒在床上。
赵院正再次把脉，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暂时没有大碍。若不是你们先救治及时，老朽怕也没那么容易救人回来。” 屋内紧绷的气氛瞬间瓦解，安公公的拂尘都垂落下来，护卫们长舒一口气，县令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苏允看着世子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悄悄按了按发虚的胸口，心道：京城名医果然名不虚传，不枉她耗尽灵气苦苦支撑。可看着林长安离去的方向，她总觉得，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因世子伤情稳定，衙署内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平日里走路带风的衙役们，此刻脚步都放得极轻，虽是小心翼翼，脸上却挂着劫后余生的轻松笑意。
林仵作和苏允己悄然回到停尸房隔壁的药房。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气息，林仵作将几味药材归置好，转头看向正在擦拭药柜的苏允，目光中满是关切：“你如今也是捕快了，可以跟着王洛去消灭流匪，积累些经验。这行当里门道多，你未来的路还很长。”
苏允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老人布满皱纹却满含期许的脸，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师傅，我会跟着王大人好好做事的。” 她心里清楚，林仵作是想让她多历练，在这乱世里能有一技之长防身。
离开药房后，苏允来到衙署外。此时，王洛正跟着林长安往附近的山林走去。山林间雾气未散，潮湿的泥土混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王洛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我安和县这么多年虽然有杀人的案件出现，但极少有流匪作案。怎么偏偏世子从这经过，就遭了掠劫？这也太蹊跷了。”
林长安脚步一顿，深邃的眼眸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山道，沉声道：“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惊起树梢几只飞鸟。王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满腹疑惑咽了回去，默默握紧腰间佩刀，跟在林长安身后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一连三日，王洛带着林长安踏遍安和县附近山林，却连流匪的半根毫毛都没找到。枯枝败叶在靴底发出脆响，王洛望着空荡荡的山道，忍不住踢飞脚边的石块：“邪门了！这么多人马，怎么就像人间蒸发了？”
林长安着腰间玉佩，目光落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上，还未开口，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允背着药箱快步赶来，发梢还沾着晨露：“大人！听说附近有个山谷，里面地形错综复杂，常年弥漫毒瘴气，寻常人根本不敢进，就连猎人都很少涉足。” 她想起与林仵作采药时误入的那片险地，掌心微微发紧，“那些流匪会不会藏在里面？”
王洛浓眉一挑，刚要开口反驳，却见林长安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她：“你如何得知？” 苏允垂眸掩下眼底的波澜：“是林仵作采药时听山民提起的。”
“那山谷我也有所耳闻。” 王洛挠了挠头，面露难色，“但里面毒瘴厉害，进去九死一生，就算流匪在里头，咱们也……” 话音未落，林长安己抽出长剑，剑刃划破晨雾：“备齐防毒草药，明日寅时出发。若真是流匪巢穴，救出被掳百姓，也是大功一件。” 王洛还欲劝阻，见林长安己大步离去，只能无奈摇头准备物资。众人各自散开筹备，苏允领了熬药的差事，心中却翻涌着秘密，她深知此次入谷，真相与危险都在暗处等着他们。
待众人走后，苏允独坐屋檐下，望着暮色一点点吞噬群山。都在提醒她，这场深入虎穴的冒险，远比剿匪任务来得诡谲莫测。她指尖着麻绳上交错的磨损纹路，岩壁上那个用鲜血涂抹的歪扭 “救” 字，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夜风穿过窗棂发出呜咽，苏允浑身泛起细密的寒意，慌忙将麻绳塞进药箱最底层。更夫梆子声由远及近，她望着咕嘟翻滚的药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又看见百姓们被铁链磨出血的脚踝，在泥泞中拖曳出蜿蜒的血痕。
陶瓮里的汤药沸腾不休，白雾裹挟着苦涩药香弥漫整个草庐。苏允死死盯着药面炸开的气泡，麻绳上暗红的陈旧血迹突然变得刺目，喉头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她颤抖着往火堆里添了把干柴，火苗轰然窜起，将墙上悬挂的药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 —— 那哪里是农具的轮廓，分明是无数枯手从黑暗中伸出，张牙舞爪地朝她抓来。
夜色渐浓，苏允蹲在药房熬煮避瘴汤药，火光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林仵作推门而入，瞥见她手边多备的十余个药囊，苍老的手猛地按住她手腕：“小子，那山谷里……”
林仵作苍老的手还悬在半空，就被苏允反手握住。她指尖冰凉，却用带着暖意的力道扣住老人的手腕，目光坚定如炬：“师傅我会小心的。” 月光透过药房的窗棂斜斜洒落，在她脸上镀了层银边，映得那双眼睛愈发明亮。林仵作望着这张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喉间滚动了几下，终究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拿起竹匾继续晾晒药材，干枯的艾草叶在他颤抖的指缝间簌簌掉落。
苏允不再多言，低头将最后一颗避瘴气的药丸塞进瓷瓶。药丸表面泛着青碧色的微光，是她用三天三夜，将百年老参、天山雪莲等珍贵药材磨成粉，又混入自己的灵力炼制而成。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渐渐浸透天际时，衙署后院的梧桐树影下，林长安一身玄色劲装，腰间玉佩在夜色中隐隐泛着冷光。他目光扫过王洛腰间的佩刀，最后落在苏允背着的药箱上，沉声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