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肯定步步高升
苏允转头看向林仵作，老人正用镊子夹起一截腐肉，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去吧，记得戌时前回来。” 沙哑的声音混着停尸房特有的药味，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您老放心！” 王洛胸脯拍得震天响，“我亲自送她回来！” 话音未落，他己拽着苏允跨出房门。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扑面而来，门外六个衙役齐刷刷抱拳，就连缠着绷带的老张也拄着拐杖站在最前头，腰间酒葫芦随着动作晃出欢快的叮咚声。
醉仙楼的雕花木窗里飘出阵阵酒香，二楼雅间更是热闹非凡。八仙桌上摆满了烧鸡、酱肘子，滚烫的女儿红在铜壶里咕嘟作响。“苏兄弟来啦！” 有人扯着嗓子喊，立刻有人搬来太师椅，将苏允簇拥在主位。王洛提着酒坛挨个倒酒，琥珀色的酒液飞溅在青砖地上，转眼洇出深色痕迹。
“这杯敬王大哥与苏兄弟！咱们以后跟着王大哥肯定步步高升！” 众人高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哄笑声中，苏允面前堆满了夹来的酒菜，她捧着茶盏，望着众人泛红的笑脸，耳尖渐渐染上薄红。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当更夫敲响初更鼓时，众人这才醉醺醺地散场。苏允踩着满地月光往回走，身后王洛还在跟老张勾肩搭背地说着醉话。寒风卷起她的衣角，远处停尸房的灯笼在夜雾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绪。
晨光刺破薄雾时，林仵作背着陈旧的牛皮药篓，冲苏允扬了扬手中的青铜药锄：“仵作虽然只是验尸，但也需要会医术，不必精通，但处理一些外伤也是必须要学习的，今儿就跟着我进山学习找草药。”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点了点药锄，转身往城外走去，干枯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苏允赶忙揣上空白的羊皮纸，小跑着跟在后面。一路上，林仵作枯树枝般的手指不时指向路边：“瞧见那株锯齿边的野草没？叶片背面带紫斑的，是七叶鬼臼，捣碎敷在箭伤处，能快速止血。但记住，这草有毒，用量多了反而会让伤口溃烂。” 老人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苏允急忙用炭笔在纸上勾画草叶形状，墨水在晨露未干的纸面上晕开淡淡的痕迹。
日头升到中天时，两人终于抵达山脚下。松涛裹挟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林仵作忽然驻足，苍老的鼻翼翕动：“闻到没？有血腥味。” 他拨开齐腰高的荆棘，枯枝断裂声中，一株半人高的植株映入眼帘，锯齿状叶片间垂着几串绛红色浆果。“这是血见愁，” 林仵作用药锄小心刨开土，露出盘根错节的根茎，“专治内脏出血。你看它根系，形似人肠，这便是‘以形补形’的道理。”
暮色渐浓时，苏允的羊皮纸上己画满了形态各异的草药图。林仵作突然指着断崖边一株迎风摇曳的植物，眼中闪过难得的神采：“那是九死还魂草，遇水则活。若有人假死，用它煎水灌服，能刺激心脉复苏 —— 当年我就是靠它，从棺材里抢回一条人命。”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药篓里的草药随着动作沙沙作响，惊起两只栖息的寒鸦，扑棱棱掠过布满晚霞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