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嘉彰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滴落在衣襟上：“在林家，我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房事、饮食、言语，处处都要受他们管束。我不过是和丫头说了句备纸写字，他们就破口大骂；我想和妻子说些体己话，他们也要横加阻拦。三年前科举，他们故意往我被褥泼冷水，害我生病错过考试。这次我好不容易得到恩师举荐，却又听到他们密谋要让我再次失去机会…… 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家人，我在林家，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话音落下，宅院内陷入一片死寂。衙役们不自觉松开了按住李氏的手，她瘫坐在地，脸上满是茫然。王洛握着佩刀的手缓缓垂下，苏允低头看着地面，所有人都被周文远的这番话震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家案件尘埃落定后的第三天，停尸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林仵作手持羊肠线，正耐心地教苏允如何缝合尸身创口。“线要绷紧，针脚得匀，这可不是绣娘做活计。” 老人沙哑的声音刚落，木门便被猛地撞开，王洛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
“林仵作，苏小兄弟，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王洛满脸通红，官服前襟还沾着雨沫，显然是一路疾跑来的。他胸脯高高挺起，腰间新换的鎏金捕快令牌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林仵作手中银针一顿，浑浊的眼睛眯起；苏允也停下手中动作，亚麻色的尸布滑落，露出缝合到一半的尸体。两人齐刷刷看向王洛，后者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几乎要咧到耳根：“林家那案子，县令向上面禀报后，大理寺今儿一早派人送来了嘉奖！” 他猛地一拍腰间令牌，“我升为副总队长了！哈哈哈哈！”
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掉落。王洛在原地转了个圈，官靴踏得青砖咚咚作响，活像只开屏的孔雀：“五天破案，连大理寺都点名表扬！兄弟们都有赏银，苏小兄弟更是立了大功！” 说着，他摸出个沉甸甸的荷包，抛给苏允时带起一阵清脆的铜钱撞击声。
“看看，足足二十两！” 王洛揽住苏允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县令特批，你以后就是仵作捕快双职位！跟着我，保准让你大展拳脚！” 他上下打量着苏允，眼中满是欣赏，“脑子灵光，身手也利落，天生就是当捕快的料！”
林仵作突然重重咳嗽一声，枯枝般的手指继续穿针引线：“小兔崽子，别光顾着乐。苏允跟着你，可别把验尸的本事荒了。” 老人嘴上训斥着，眼角却也染上了笑意，铜盆里的尸水随着他的动作，泛起细碎的涟漪。
苏允指尖着沉甸甸的布袋，铜钱相击的细碎声响像小猫的爪子挠着心尖。她望着王洛腰间崭新的鎏金令牌，幽光在眼底一闪而逝，脚下不自觉往前迈了一步。
“走！” 王洛的大手重重拍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几乎将她拍得踉跄，“兄弟们都在醉仙楼候着，今晚不醉不归！” 他的笑声震得屋檐下的冰棱簌簌掉落，揽着苏允的手臂像道铁箍，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