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青锋将她安置在了新兵营,瞧她可怜青锋还让人拿了伤药和吃食给她,又寻了旧棉衣给她。
总归是安顿下来了,常知乐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忐忑的,她的床位在最里面。
趁着夜色众人都在熟睡她才蹑手蹑脚的将身上的破衣裳换下,想了想,她还是将破旧的衣物放在床尾,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翼翼的躺下。
脑海里浮现出今日遇到的种种,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头,同屋的一些士兵呼噜声响彻整个帐篷。
她忽然有些想方婆婆了,常知乐这个名字,是她自己给自己取的,方婆婆给她取的名字是平安。
她希望自己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可当时的她年纪太小,觉得这个名字太普通了。
婆婆常说,做人要知足常乐,她说那她就叫常知乐好了,反正她无父无母,姓氏于她而言不重要,况且村头最富有的那家人就姓常。
她当时还发誓说下辈子也要做常家的孩子呢。方婆婆当时慈笑着摸她的头说好。
想起往日种种,她的鼻尖泛酸,眼眶中有泪流出,如果当时她再聪明一点,强大一点就好了。
帐外有巡逻士兵举着火把走过,她连忙按了按眼角,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哎!这里来了个新兵!”
常知乐一早是被这人的声音吵醒的,她一睁眼只见头顶有一双圆碌碌的眼睛正贴近的看着她。
吓的她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立马就坐起身来,那人反应也不慢,及时撤退到后面去了。
她裹紧被子有些警惕的看着面前之人,年岁同她差不多,他肤色偏黑,看着有些偏瘦,笑起来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
“我……我叫平安,是昨晚才来的新兵。”她看着营帐里的那些男人,头皮忽然有些发麻。
她不能住在这里,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叫福生,住你隔壁的。”福生指了指床位,常知乐点了点头,其他人倒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福生见她动作迟缓,坐在床头问她:“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从小就有的,胎记。”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听到福生问她,她伸手轻轻触碰了自己的胎记。
“害,没事的,我娘说了,男人长得丑不碍事,能娶到媳妇的!”福生乐呵呵的笑着说。
“准备放饭了,福生你还不走?”同帐篷的一个士兵瞥了常知乐一眼,对着福生喊道。
“来了来了,这就来,平安,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去吃饭。”福生麻溜的从床上起来准备去拉她。
常知乐一下子从床上弹起,避开了福生的触碰,她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挠挠头:“麻烦福生兄弟带路了。”
福生只是愣了一瞬,紧接着就大笑道:“那有啥,我比你早来一个月,应该的。”
福生话很多,一路上把自己来到军营这一个月的事给她讲了七七八八。
原来这奚池舟是前两天突然空降到江洲的,原本是奚望老将军带兵出征,如今突然没见老将军人在哪里,倒是很可疑。
奚家军如今分为两派,一派是原本就随老将军出过征的正规奚家军,像杨来福此人便是。还有一部分就是像他一样的新兵蛋子了。
朝廷如今派不出人手,全部都指望老将军了,圣人荒唐,大厦将倾,赋税加重,流民西起,如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难以扭转局面啊。
“军中生活,也极其艰难啊。”福生感叹道。
她们的新兵营离伙房很远,福生一路上喋喋不休,常知乐听的若有所思。
排队打饭的人很长,她瞧着离去的人也只是半碗小米粥配咸菜,再加上两个馒头。
她与福生领了属于自己的分例,学着别人在一旁蹲下吃了起来。
“你们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是吃的这些?”常知乐喝下一口热粥,感觉浑身都舒坦了些许。
“如今江洲缺粮,一开始还是大米粥,现在都换成小米了,说到底缺人,我们都是没有经过培训的散兵,又不能立马上战场,这粮草能吃到几时也不好说呢。”福生摇了摇头,眼里有些担忧。
他来投军的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给家里节省口粮,要是以后军营里都没饭吃了可怎么是好。
常知乐咬下一口馒头,就着小米粥顺了下去,口齿不清道:“小将军总会有办法的吧。”
不等福生接话,就有几个人站在了他二人面前。
那几人来者不善,满脸的戾气。
“你就是平安?”其中一人往前一步看着常知乐。
右脸白净秀气,左脸有大片胎记,想来就是此人了,昨晚杨来福被这小子害得不轻,如今还被关着呢。
赵莽、王刚几人一早听说此事都顾不得吃早饭就赶来抓人来了。
他们几人同杨来福交情不浅,可谓是一丘之貉,人人都知他们几人是什么德行。
福生连忙拉着常知乐往后退了退,赔笑道:“赵校尉、王校尉、刘校尉这一大早的可吃过饭没有?小的去给几位校尉打饭吧。”
常知乐听福生的语气就知道他在暗示自己这几人都是硬茬,不好惹,偏她装作没听到似的,继续吃自己的饭,还加快了速度。
赵莽看到福生态度不错,有些得意,一抬眼看到常知乐还在吃饭心中更加生气,这小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小子是哑巴?听不到爷跟你说话是吧?”他面相丑陋,生气的模样更是狰狞。说着就想上来抓常知乐。
她也刚好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放下手中的碗她还顺了顺自己的气。
“赵校尉…是吧?”她忽的开口,赵莽原本要过去抓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是……你不哑巴方才爷问你话你不说?真是找死!”他伸手要去抓她的衣领。
常知乐一个闪身从他手下滑了过去,福生紧张的呼吸都快停了下来,周围吃饭的人多,也都围了过来看戏。
“平安不知何时的罪过校尉,我于昨日傍晚入营,连校尉的面都不曾见过,不知哪里惹的校尉不快要打我出气?”她不惧赵莽的威胁。
眼下人多,她赌他也不敢出手,不用猜此人同那杨来福定是有交情的,她来到军营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更不可能招惹得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