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尾音危险地上扬，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指节泛白：
“你告诉我，公冶什那副风吹就倒的样子，他拿什么碰你？他又凭什么让你心己定？就凭他那张脸？还是凭他那摇摇欲坠的公冶姓氏？”
常知乐被他捏的生疼。
“说啊！”奚池舟低吼一声，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编！继续给我编！编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告诉我，你们这对患难夫妻，情深似海却偏偏守礼到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有？！”
常知乐被他吼得浑身一颤，下巴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交织，她感觉奚池舟可能真的会杀了公冶什。
“这很重要吗？您是将军，难道只关心这些儿女情长？”她努力的想把话题扯开。
“是！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以叛军的身份杀了他！”他几近有些疯狂的执拗。
“不要伤害他！”常知乐不带一丝犹豫的开口，她向来最在乎的都只有自己的命，可这些天的相处让她明白，公冶什不是坏人。
他很好很好，只是立场不同，她嘴唇微微颤抖，“求你，不要。”
奚池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现在知道怕了？知道求我了？刚才在我面前信誓旦旦演那情深不渝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
他猛地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常知乐失去支撑，腿一软，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她捂着火辣辣的下巴，眼眶有些红红地看着他。
“常知乐，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沉冷的、毫无起伏的调子，却比刚才的怒吼更让人心悸，
“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利用你什么？你又图他什么？或者……”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威胁。
“你告诉我，你接近我奚家军，到底有何目的？公冶什让你来的？”
“我没有出卖你！也没有要害奚家军！我以前跟他也不认识！”常知乐知道他眼下必然是不会信她了，索性也不装了。
“我只是个乞丐，我只是想要活着，我想要逃离你！逃离军营！是我利用了他！是我看他身份尊贵，想攀附他，想借着公冶家的名头保命！”她几乎是嘶喊出来。
“攀附？利用？”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很好。常知乐，你终于说了点……像样的东西。”
他向前一步微微俯身，凑近她那张光洁如玉的脸，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说出的话却比寒风更刺骨：
“既然你这么想攀附，这么想利用……那不如，换个更牢靠的靠山？”
常知乐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她首觉他说的话可能是她不想听的。
“公冶什能给你的，我奚池舟，”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清晰。
“能给你十倍、百倍！我不仅能保你的命，还能让你活得比谁都好！你想要名分？我奚池舟的正妻之位，比他那虚无缥缈、随时可能被收回的公子身份，如何？”
常知乐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至于他……”奚池舟首起身，目光投向医帐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一个废物，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累赘，一个随时命不保夕的叛军儿子……他配让你如此费心？”
他重新将目光锁回常知乐煞白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和一丝……疯狂。
“告诉我，你是继续守着那个朝不保夕的废物，等着我把他和你一起碾碎？还是……识时务一点，抓住我递到你面前的生路？”
夜风吹过树林，呜咽作响。
常知乐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声音平稳。
“为什么？我不相信，奚将军会喜欢一个来历不明，满口谎言的乞丐。”
奚池舟的眸子轻轻颤了颤。
“你只是恨我骗了你，恰巧我又跟叛军在一起，你打定了我是内奸的想法，你只是想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报复我对吗？”常知乐死死的盯着奚池舟，她不信他，不信他说的一切。
“呵…”一声低沉的、带着无尽寒意和自嘲的笑从他喉间溢出，“好！好得很！常知乐，你果然…聪明得很。”
他一步踏前，巨大的阴影再次将她笼罩，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没错！我恨你骗我！恨你跟他在一起！更恨你此刻为了他，竟敢如此忤逆我、羞辱我！我就是要折磨你！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你费尽心机攀附的靠山，是如何在我面前土崩瓦解！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背叛我奚池舟的下场！”
“至于你……”他凑近她的脸，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灼热而危险的气息喷在她的唇上。
“你是我奚家军的人！从你踏进军营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以前是平安，现在是常知乐，都一样！你休想逃！更休想……跟别的男人走！”
他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狠狠一带，常知乐猝不及防，重重撞上他坚硬冰冷的铠甲，撞得她眼前发黑，痛呼出声。
“公冶什，必须死！”奚池舟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残忍。
“而你，常知乐，我会让你好好活着，活在我身边，看着这一切！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代价！这就是你选错路的代价！”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却在她踉跄后退时，冰冷地、居高临下地丢下最后一句话：
“现在，滚回你的医帐。好好想想，你那个废物靠山，还能活几个时辰。”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常知乐僵立在原地，夜风重新呜咽起来，吹在她身上，刺骨的寒。
她看着奚池舟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又望向远处被士兵看守着的、幽暗如坟墓的医帐方向，一股灭顶的绝望和寒意，瞬间将她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