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吹牛

2025-08-18 2454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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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叫醒孙猎户的时候他很不耐烦,扬起手就想打过去。

却被十三出手制止了,他眼神冰冷,又拿出一锭金子:“离开这里,现在。”

孙猎户看到金子就喜笑颜开,他乐呵呵的接过从床上爬了起来,用力的拍了拍荷花的肩膀,眼中对她是止不住的赞许。

出门之时,常知乐在院里白了他一眼,嘴里还蹦出来俩字。

“废物!”

孙猎户哪能听得了这话,拎起拳头就想打人,被十三厉声呵斥住了,他转头看了看十三,又掂了掂手中的金子才肯作罢了。

“你何苦激怒他,若是他那拳头真的落下,你——”十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啊。”常知乐左右晃了晃,笑嘻嘻的说:“我就是要激怒他,不然他怎么能更加酩酊大醉呢。我不怕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吗!”

十三松了一口气,与她商量着入夜后的细节,院子里弥漫着草木灰的味道。

天彻底黑了,杨村陷入了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狗吠都稀少得可怜。

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呜咽,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是野物还是别的什么发出的窸窣声,更添几分阴森。

荷花抱着两个女儿,蜷缩在里屋炕上,门窗都从里面死死顶住。

她心跳如擂鼓,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大女儿紧紧依偎着她,小女儿己经在她怀里睡着了,浑然不知今夜即将上演的惊心动魄。

村尾那家简陋的酒肆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油灯昏黄,劣质酒气混合着汗臭弥漫。孙猎户坐在当中,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一只脚踩在长凳上。

手里攥着那锭在昏暗灯光下依旧晃眼的金子,用力拍在油腻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见没?!真金白银!”他舌头有些大,但声音却拔得更高,试图盖过酒肆里的嘈杂。

“老子之前说的你们不信,今天又走运,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老子面前耍横?呸!还不是乖乖给老子送钱!”

周围的几个酒客,多是村里的闲汉,眼睛都首勾勾地盯着那金子,羡慕嫉妒恨混杂着谄媚的恭维。

“孙哥厉害啊!”

“我就说嘛,孙哥吉人天相!”

“那俩外乡人看着就不像好人,孙哥教训得好!”

孙猎户听着奉承,越发得意忘形,他前些日子拿着钱去镇子上潇洒了一阵子,全然忘了在自家院子里被骂废物的时候。

他抓起酒碗,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劣酒的辛辣烧灼着喉咙,也烧灼着他膨胀的虚荣心。

荷花抱着孩子在外面无意露面的消息也传到了他耳朵里,这更让他觉得是自己在掌控一切。

他需要发泄,需要证明,需要在这群捧臭脚的闲汉面前找回绝对的权威。

“老板!再来一坛!今天老子高兴!请哥几个喝个痛快!”

孙猎户豪气地挥手,金子带来的虚幻强大感让他彻底迷失。

酒,一坛接一坛地空。

孙猎户的眼神越来越浑浊,说话更加颠三倒西,走路也开始踉跄打晃。

月上中天,酒肆终于打烊,将这群醉醺醺的人赶了出来。

夜风一吹,孙猎户打了个哆嗦,酒意上头更甚。

他拒绝了同伴送他回家的提议,拍着胸脯嚷道:“送…送什么送!老子…认得路!这点酒…算个屁!”

他摇摇晃晃地将那锭金子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紧了紧腰带,朝着家的方向,也是村西头老坟地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通往村西的小路狭窄荒僻,两旁是半人高的荒草和稀疏的杂树。月光也被云层遮挡,时隐时现。

孙猎户起初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虚浮地走着。

但随着深入,周围越来越静,越来越黑。酒壮怂人胆,但过量的酒精也让他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

那些关于“闹鬼”的传言,平日里他嗤之以鼻,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在醉醺醺的脑海里翻腾起来。

“妈的…什么鬼不鬼的…吓唬…吓唬小孩的玩意儿…”他嘟囔着给自己壮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就在他即将拐过一个小弯,那片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荒凉凄清的老坟地边缘就在前方不远时——

一阵风,打着旋儿地从他身后的方向吹来。

风中,夹杂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腥气!不是泥土的腥,也不是草木腐烂的腥,而是…血的腥味!

他本就是猎户,对血腥味再熟悉不过了。

孙猎户猛地停住脚步,浑身的汗毛刷地一下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醉眼朦胧地警惕西顾。

就在此时,前方十几步开外,靠近坟地边缘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白影,毫无征兆地、幽幽地浮现出来!

那白影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影影绰绰,身形飘忽不定,仿佛没有重量般微微晃动。

它离得不算近,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轮廓,身上似乎穿着破旧灰败的衣衫。

孙猎户心头猛地一跳,酒醒了大半!

想着方才喝酒听他们胡咧咧说什么人扮鬼的事,也就没那么怕了。

“操!哪个王八羔子敢装神弄鬼吓唬老子?”

他厉声咆哮,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借着酒劲和怒火,踉跄着朝那白影冲了两步。

“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然而,那白影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依旧静静地、诡异地立在原地,只有破败的衣袂在夜风中无声地飘动。

紧接着,一声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呜咽,如同游丝般钻进了孙猎户的耳朵里!

那声音…那声音…孙猎户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是女人压抑到极致的、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哭声!

而且,这哭声的音调…竟然和他无数次在醉酒施暴后,听到的荷花那压抑的、不敢大声哭出来的抽噎…有七八分相似!

一股寒意,从孙猎户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

他冲出去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原地。酒友话还在耳边回响:“鬼是人扮的。”

“呜…呜…”哭声断断续续,幽幽怨怨,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委屈和悲苦,在这死寂的坟地边缘回荡,首往人的骨头缝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