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阵沉默,十三张了张口似乎是有点疑惑,她看着并不像目不识丁的女子。
“收养我的方婆婆…曾经教过我的,但我一看到书本上的字就困,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扣手。
“方婆婆她每次都是念给我听,我能懂其中道理,但并不会写,也不识字。”
十三舒了一口气,浅浅一笑:“那明日,我与你三人一起授课便是。”
“我?让我也…跟着学吗?”常知乐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的问。
“现在看书可还犯困?”十三不回答,只是一味抛问。
她摇摇头,声音极轻:“不了,从方婆婆去世就不再犯困了。”
“那便这样说定了。”十三肯定的语气,让她心定了许多,也好,她少时不听方婆婆的话,如今总是要补回来的。
她点头打了个哈欠,十三见她犯困便随口道:“睡吧。”
常知乐突然首起身子,眼睛瞪大,屁股也从床上弹跳起来,十三见她反应这么强烈也突然回过神来。
只有一张床,一条被子,她们二人要怎么睡?
这般僵持着,最终有些困的熬不住了,常知乐出去了片刻回来手中多了条薄被。
她麻利的铺在了床铺里面,两脚一蹬上床躺下了。
“问荷花姐多要了一床,况且你如今伤重……就这样睡吧。”她面对着墙瓮声瓮气的说。
她倒是无所谓,从前在军营女扮男装也跟那些糙老爷们睡过一个帐篷,当乞丐的时候更是没有性别之分。
哪里能睡得了就睡哪里了,不会讲究这么多。
可十三不一样,他好像格外注意男女大防,就连小莲儿小霞那样的小姑娘,都唯恐冒犯了似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世家大族,竟然有这么麻烦的规矩。
常知乐胡乱的想着也就睡着了,全然不顾身旁之人心中泛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
十三手指微蜷,有些用力的捏着薄被,面上一副为难的模样,他恨不得这一身的伤立马就好起来。
没有佛珠在手,他心里乱的厉害,不停的安慰自己,口中也念念有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他在心底艰难地起头。
“照见五蕴皆空……”念头刚起,常知乐似乎睡得有些热,一条胳膊无意识地伸出了她自己的被子。
搭在了两人被褥的分界线上,那截纤细的手腕在透过窗棂的朦胧月色下,白得晃眼。
十三猛地闭上眼,强行将视线扭开,心口却擂鼓般跳得更急了。
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继续默念:“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
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常知乐只觉得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刚爬起来只见十三坐如钟一般,闭着眼,一动不动的。
吓她一跳,她戳了戳十三的肩膀,十三果然睁开了眼,一开口便有些沙哑:“昨夜睡得可好?”
他眼底有浅浅的乌青,是给他做了装扮涂了粽粉也遮不住的。
常知乐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开口问他:“你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他轻轻摇头:“睡了的。”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眯了一会儿。
“奥。”常知乐爬下床,简单的拾掇了一下自己。
“我去帮荷花姐打下手,你再睡会儿吧,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你…养好精力才有空教我们写字。”说罢便转身出门去了。
十三按了按眉心,沉默了片刻合衣躺下睡了。
用过早饭十三小课堂算是正式开课了,早饭的时候她跟荷花讲了十三要教她们写字的事。
荷花高兴坏了,把平时都舍不得吃的鸡蛋拿出来招待常知乐和十三,生怕怠慢了。
只不过这个举动在他二人看来心里都是酸溜溜的,二人也没好意思吃,分别夹给了小霞和小莲儿。
没有纸张,没有毛笔,几人便以地为纸,以树枝为笔。
十三给她们讲的是三字经,常知乐会背,但是不会写,十三写一遍,她们一大两小在旁边跟着比划。
荷花在一旁看着,手擦着围裙,心里却是实打实的高兴。
一整天下来,两个小孩儿写出来的字横七扭八,常知乐有模有样的终于写顺了,她搜了搜酸疼的手腕:“想不到写字这么难。”
“你有基础,只要认得便不难。”十三自己驶着轮椅去院中石桌处倒了一碗水给她。
她也不矫情,接过就是一饮而尽,又似打气般的点了点头,扭头对十三拍了拍胸脯:“我一定行!”
没有孙猎户的纠缠,这十几日她们过的很是平静,白日里练字,养伤。
中间她还偷偷洗了一次澡,十三嫌弃自己头发难闻,脸色难看,她犹豫许久才瞒着荷花,帮十三洗了头发擦了脸,第二日一早又赶忙恢复原状。
夜里十三还是一如既往地念经念经,常知乐听了两次觉得没意思扭头就睡着了,只是十三近日眼底的乌青还在。
他胸口和身上的伤都己经结痂了,唯一一处还不算大好的就是右边腿骨。
如今走起路来有些吃力,但借助外力也可勉强走几步。
村子里闹鬼的事情没有他们才来的时候传的那般玄乎了,听说好像是请了巫师,村子里也平静了几天。
这日,小霞去外面玩回来的时候口袋里神神秘秘的揣着一个东西。
她与常知乐熟了之后就很黏着她,小莲儿则是比较喜欢抱着十三。
“小霞,去哪里玩了?”常知乐在院子里摘晚上要吃的菜。
“姑姑,我去二丫家玩,她送给了我一个好东西,我偷偷给姑姑看,姑姑可不能告诉阿娘。”小霞有些紧张的捂住口袋。
常知乐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好,姑姑答应你,不告诉你阿娘,快给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吧!”
小霞凑近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布袋,她本以为小孩子喜欢的无非是石头啊、木棍之类的东西。
可布袋里赫然躺着的,是一串佛珠,她虽认不清材质,但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小霞,你这东西哪里来的?”她收起了笑意,合上了小霞的布袋。
“是二丫她爹在河里捡到的,很久之前捡到的,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呢,她玩腻了,说给我玩的!”小霞努力回忆着二丫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