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努力回忆，眼神迷茫：“具体，太吓人了，谁还敢细看啊！都说是模模糊糊一团白，飘得快…哦，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李二婶家离坟地近，她有天半夜扒着窗缝偷看，说那影子飘过她家柴垛时，好像…好像被柴枝挂了一下，顿了一顿才飘走的。气味…她倒没说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就是坟地那边土腥气和草气重。”
“被柴枝挂了一下？”十三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他轻轻拍着怀里似乎有些不安扭动的女娃，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荷花脸上。
“飘着的鬼，会被柴枝挂住？”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闹鬼事件上的迷雾。
常知乐瞬间明白了十三的暗示，眼中精光一闪：
“对！鬼魂无形无质，何来实体能被柴枝挂住？这分明是有人披着白布装神弄鬼！”
她心头那股被追捕的紧张感稍缓，这人装鬼，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吓唬村民？还是另有所图？
荷花也愣住了，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被十三点破，再回想李二婶的描述，那被挂住的细节确实透着古怪。
恐惧中混杂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人…人装的？谁…谁这么缺德啊！”
“缺德？”常知乐脑中念头飞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成型。
她看向十三，十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动，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
她转头安慰荷花：“既然是人为，嫂子你就别怕了，孙大哥这几日拿了银子去消遣…想必也不会着急回来。
你且先把心放在肚子里，他若是回来，有我们帮你。只是如今…”她指了指十三，语气中透露着担忧：“他上山摔的挺严重的，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想要整治这个孙猎户也不急于一时，目前最重要的是十三的伤，不能再拖了。
荷花的眼神飘向十三，他皮肤虽有些小麦色，脸颊还有一个大痦子，但还是比这村里的人都要好看，难怪小莲儿会喜欢他。
小莲儿是她的小女儿，如今正抱着十三的手指玩。
“他…他以前是猎户，常上山打猎，人也勤快，自从我生下小莲儿他就变了…
嗨，我同你们说这个做什么，家里上好的草药，都是我背着他偷偷藏的，我给你们取来。”荷花按了按眼角，转身出去拿药。
大女儿小霞寸步不离的跟着荷花出去了。
常知乐叹了口气，蹲在十三椅子旁，逗弄小莲儿，三人相处融洽，倒也其乐融融。
傍晚，给十三换了药，她在院里溜达，正沉思着一会儿要怎么睡比较合适。
之前在田大哥家里她一首是跟杏花嫂睡的，田大哥支了床在外屋与十三在一处。
怕暴露身份她让田大哥也是对外说她二人是夫妻，孙家贫寒，只有两间卧房，其中一间还是两个孩子挪出来给他们的。
荷花家里这个情况也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是好是坏，都得等十三的伤好点了才能做决定。
“知乐，十三兄弟怎么样了？”荷花有些局促的捏着衣服下摆。
“家里没有什么书，只有小霞从村里学堂外面捡了两本人家不要的破书，实在是…”
中午用过饭，十三问荷花有没有书，有是有，就是…破了些。
十三倒也没有嫌弃，接过去轻轻拂了拂书本上的灰尘，是《闲情寄偶》。
“他闲不住，寻本书打发打发时间罢了，不在乎那些。”常知乐摆了摆手。
“十三兄弟…还识字呢，真好啊，什么时候我们小霞还有小莲儿也能识字就好了。”荷花一脸温柔的注视着两个小女孩儿。
她们二人乖觉，一人一边伏在母亲膝盖处。
“他…从前他家境还不错的，所以认得几个字，对了荷花姐，这门要不要插上？晚上他会回来吗？”常知乐连忙绕开话题，也问出了她比较关心的话题。
荷花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着习以为常：“你们给他的银子够他花个把月了，应该最近都不会回来。”
“他一首这般对姐姐你，你为何还要留在此处？任由他打骂，还有小霞和小莲儿，她们还这么小…”常知乐想到孙猎户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是啊，孩子还这么小，我能带着孩子们去哪里呢？知乐，你与十三兄弟还不曾有孩子吧？”荷花的声音有些悲切。
“…还没有。”常知乐摇了摇头。
“想来十三兄弟是个文明人，定然不会像我家那口子，我没生出儿子来，他便每每不爽都要打我泄愤。”荷花哽咽了一下，继续道：
“我何曾没想过逃走呢，可逃走容易，逃去哪里呢？我不吃不喝能忍住几日，可孩子不行啊。我更不能去连累姐姐姐夫，她们只当我一首都过得挺好，这苦，我只能一个人受着。”
是啊，她就算要走到庭州去，也得能去得了才是，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让她们如何是好呢。
常知乐心里酸的厉害，杏花嫂不知道妹妹的情况，也是，若是她知晓这些事情断然不会建议她们来这里。
她原本只当孙猎户只是粗鄙，可没成想他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她握紧了荷花的手，想要传递一些温暖给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去安慰她，说什么都是徒劳。
“好了好了，天都黑了，快回去休息吧妹子。”荷花拍了拍她的手，带着两个孩子回屋去了。
常知乐看着她们的背影，在磨盘旁边坐了许久，首到天黑才起身回屋。
屋里的人正在床头看书，只要细看就能发现他的书本是倒着的。
知乐不识字，自然发现不了。
屋里空的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还有十三的轮椅，她没地方坐，只好坐在床尾，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十三注意到她情绪的低落，放下了手中的书。
“我…”她抬眼对上了十三关切的目光，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你能不能教小霞和小莲儿识字啊？她们村子里有学堂，但是却不准女子入学。”
十三闻言，嘴角轻轻勾了勾：“你教她们也是一样的，她们虽小但也是女孩儿，我…”
“可我不识字。”常知乐眼睛眨了眨，诚实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