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寨聚义厅
厅内喧闹粗犷，酒气弥漫。主位上的大汉满脸虬髯，正是大当家罗铁山。
他正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地痛骂前几日又来围剿的官兵：“他奶奶的！奚池舟那小崽子，派个小白脸就想来说降老子？呸！老子占山为王，逍遥快活，谁稀罕去当那劳什子兵，受那鸟气！”
“就是！大哥说得对！”
“官兵没一个好东西！”
“再来就砍了他们的脑袋当球踢！”
群匪哄然应和，气氛热烈。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喽啰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报！大大大…大当家！山下来了个小子，说是给咱送份见面礼！”
“见面礼？”罗铁山眯起眼，凶光毕露：“官兵的探子？宰了！”
“不不不！”喽啰慌忙摆手：“就一个人，赶着辆破车，车上就几袋东西。他说…说是来谈笔买卖的，不是官兵的人。”
罗铁山和旁边的二当家“鬼书生”陈七对视一眼。
陈七捻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他放什么屁？若是官兵探子，正好抓了祭旗。”
“带上来！”罗铁山大手一挥。
不多时，一个穿着普通粗布短打、脸上有胎记、显得毫不起眼的少年被推搡进来。
正是常知乐，她努力挺首腰板，压下腹中熟悉的绞痛感——该死的月事偏偏这时候来捣乱，但她面上却是一副市侩又带着点豁出去的表情。
“小子平安，见过罗大当家！见过各位好汉！”她抱拳行礼，声音刻意压低，带着点江湖气。
“平安？没听过！”罗铁山鼻孔朝天，“说！什么买卖？要是敢耍花样，老子把你剁了喂狗！”
“不敢不敢！”常知乐连忙摆手，指了指外面，“大当家，小人带来的见面礼，是五袋上好的精米。这年头，粮食金贵，想必寨子里也缺吧？”
精米？罗铁山和陈七都愣了一下。这礼送得…有点实在，又有点古怪。
“就这点东西，想收买老子？”罗铁山嗤笑。
“当然不是！”常知乐连忙道，脸上堆起生意人特有的笑容。
“这点米，是给大当家您和兄弟们尝个鲜，表表心意。真正的大买卖，在后头！”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小人知道一条财路，就在山下官道上。
奚池舟小将军从别的地方调了一批军粮，明日午时左右会经过黑风峡。押粮的兵…不多，也就二三十个老弱，走得慢吞吞的。”
“军粮？！”罗铁山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到了肥羊。周围的土匪也骚动起来。劫军粮，这可是大买卖！风险高，收益也大！
“你个小崽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又凭什么告诉老子？”罗铁山狐疑地盯着她，蒲扇般的大手按在了刀柄上。
常知乐心头一跳，面上却更加镇定，甚至带上了几分市井无赖的狡黠：“大当家明鉴！小人就是个跑腿的掮客，图点中间的好处。
实不相瞒，这批粮…有人不想让它安安稳稳送到江州大营。上头的人不方便出手，就想借大当家您这青龙的威风，把这批粮吃了！
事成之后，三七分账！您七，上头那位三！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把“上头有人”渲染得神秘莫测。这招驱虎吞狼加利益诱惑，是她盘算好的野路子。
官府招安你不信？好，那我就用道上的规矩跟你谈！让你觉得这不是投降，而是合作，是捞好处！
陈七眯着眼，审视着常知乐：“小子，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万一这是官兵的圈套呢？”
“二当家问得好！”常知乐一拍大腿，“小人敢一个人上山，就是最大的诚意！
要是圈套，小人第一个被剁成肉酱！再说，这军粮的消息，是真是假，大当家您派个机灵的兄弟，现在去黑风峡探探不就知道了？那队押粮兵，肯定还在路上磨蹭呢！”
奚池舟派给她的人，此刻正带着一支伪装成运粮队的老弱残兵，慢悠悠地在指定路线晃荡呢！
罗铁山果然心动，示意陈七派人去查探。
厅内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众匪的目光都聚焦在常知乐身上。
她忍着腹部的不适和后背渗出的冷汗，努力维持着那副市侩又笃定的表情。
不到一个时辰，探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大当家！二当家！真…真有！一队官兵押着十来辆粮车，正往黑风峡走呢！看旗号是奚家军的！人数…看着确实不多，懒懒散散的！”
探子的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聚义厅！土匪们兴奋地嗷嗷叫起来。
罗铁山猛地站起身，哈哈大笑：“好！好小子！有点门道！”他看向常知乐的眼神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审视和贪婪。
“这笔买卖，老子接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透着狠厉：“你小子得跟老子一起去！要是敢耍诈，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常知乐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早知如此”的笑容，甚至带着点谄媚：
“应该的应该的！小人给大当家带路，保管万无一失！不过大当家，这黑风峡地形复杂，为了确保万全，您看…是不是多带些兄弟？那批粮可不少！”
“哼！还用你说！”罗铁山意气风发，“点齐人马！今晚饱餐一顿，明日出发，干了这票大的！”
看着兴奋的群匪，常知乐暗自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
然而，就在她心神稍松之际，旁边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莽汉起身去拿酒坛，脚下不稳，猛地朝她撞来！
“小心！”有人惊呼。
常知乐下意识想躲，但腹部的绞痛让她动作慢了半拍。眼看就要被撞个结实，她只能咬牙侧身，用肩膀硬扛了一下。
“砰！”力道不小，她踉跄几步才站稳，肩膀火辣辣地疼。
更糟糕的是，这一撞一扭，小腹的绞痛骤然加剧，一股热流汹涌而下。
她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冒了出来，死死咬住下唇才没痛呼出声。
“妈的！没长眼啊！”罗铁山怒骂那醉汉。
陈七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常知乐瞬间惨白的脸和强忍痛苦的神色，山羊胡捻得更快了。
这小子…反应有点奇怪。
刚才那一撞，寻常汉子顶多骂两句，他这脸色变得…像是受了内伤？还是…别的什么？
常知乐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罗铁山拱手：“没事没事，大当家，小人不碍事。明日必定准时带路！”
她必须撑住！绝不能在这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