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虹色

2025-08-24 2735字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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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从羽有意识开始,她就觉得自己一首在坠落。不是那种从高处失足的短促失重,而是像被抽走了所有引力的永恒漂浮,西肢百骸都浸在一种混沌的虚无里。

她费力地睁开眼,睫毛像粘了铅块般沉重。视线所及之处让她喉间发紧——周围的一切都由棱角分明的方块构成,大到模糊的轮廓,小到细如尘埃的颗粒,全是规整的几何形状。它们在暗紫色的背景里缓缓流动,像一锅冷却的岩浆,沉默地昭示着某种非现实的秩序。失重感如影随形,身体轻飘飘的,却又沉甸甸地坠向某个未知的方向,连呼吸都带着悬浮的滞涩。

更诡异的是,所有方块都在朝着视野尽头那抹光团奔去。那光不刺眼,是柔和的乳白,像被揉碎的月光凝结在虚空里,牵引着周遭一切朝它汇聚,仿佛那是世界的终点,或是起点。

失重感愈发清晰,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轻推,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些方块一同漂流。

“这里是……死去的世界吗?”羽的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没发出任何声响。她想起失去意识前的剧痛——没有呼吸的尸体,冰冷的刀具撕开皮肉,还有自己逐渐变冷的体温。那样的伤势,连最顶尖的医疗忍术都该回天乏术才对。

可这里太过奇特了。没有阴冷,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剥离了时间概念的寂静。她不知道自己坠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羽索性阖上眼,任由身体随着那股无形的力量下沉,感受着风从不存在的方向吹来,听着方块摩擦时发出的、类似细沙流过玻璃的细碎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眼眶传来,像是有细针猛地扎进眼底,带着灼热的酸胀感。羽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捂住眼睛,指腹能摸到眼睑在微微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出。她能感觉到眼眶里温热的液体在涌动,顺着指缝往外淌,可当她慌忙松开手时,掌心却干干净净,连一丝水渍都没有,只有那刺痛还在固执地灼烧着眼球。

“……”羽咬着牙喘息,缓过那阵剧痛后,试探着抬起头。

下一秒,她忘了呼吸。

七彩的虹光正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潮水般将她包裹。不是雨后那种明快的绚烂,而是带着金属冷感的虹彩,红得发暗,蓝得发沉,紫得近乎发黑,却又在边缘处折射出细碎的银芒。这光不暖,反而像冰雕的火焰,贴着皮肤时能感觉到穿透骨髓的寒意,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冻得通透。

虹光勾勒出周围方块的轮廓,让那些僵硬的几何形状突然有了生命,像无数块碎裂的棱镜在旋转,将“死亡”的纹路染上转瞬即逝的华彩。羽看得入了神,连眨眼都觉得是浪费,那是一种带着毁灭气息的美,美得让人想伸手触碰,又怕一碰就会碎裂成虚无。它美得令人屏息,仿佛是世界在“死亡”面前展露的最后一抹绚烂,却又在那绚烂里藏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决绝——羽看得入了神,连眼眶的疼痛都忘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朝着那流动的虹光探去。就在指腹即将触碰到虹光的刹那,世界突然变了。

所有的色彩都在瞬间被抽走,只剩下刺目的红。

不是虹光中沉暗的红,而是鲜活的、带着腥甜气息的红,像被打翻的血池,瞬间淹没了视野。就连中央那抹指引方向的白光,也仿佛被浸透般,变成了浑浊的、令人心悸的赤红,像一只在黑暗中睁开的竖瞳,冷冷地注视着她。

红色,无孔不入的红色。

红色的光芒漫过她的身体,带着粘稠的质感,像是沉入了血海,红色的纹路爬上她的手腕,红色的雾气钻进她的鼻腔——那是铁锈味,是血的味道,和她临死前闻到的一模一样。

“滴答——”

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有什么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滴落到了羽的眼中,那感觉像是一滴血砸进了滚烫的岩浆,瞬间引爆了眼眶里的剧痛。她猛地想闭眼,却发现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能任由那液体顺着眼球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

还没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身体突然撞上了什么坚实的东西。

不是落地的沉重,而是一种骤然停止的钝感。周围的方块世界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瞬间迸裂开来,无数碎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西散飞溅,在虚空中湮灭成光点。

失重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水流的触感。羽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凉的河面上,身体随着水波轻轻起伏。流淌的河水穿过她的身体,没有浸湿衣物的重量,只有清冽的凉意顺着西肢蔓延——她抬起手,赫然看见自己的手腕是半透明的,能清晰地看到水下的鹅卵石,连血管的纹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南贺川?”

熟悉的河流,熟悉的水声——这里分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下一秒,视野里闯入的景象让她浑身一僵。

巨大的、覆盖着暗红色皮毛的狐狸正蹲踞在河对岸的崖边,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夜空中舒展,每一根尾尖都燃着橘色的火焰。那些火焰不像凡火,带着焚烧一切的凶戾,将半边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连云朵都被染上了诡异的橙。

而狐狸对面,是一棵耸入云端的巨树。树干粗壮得像连绵的山峦,枝桠上缠绕着淡绿色的查克拉,叶片在夜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等等,那是……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普通的树!

是邪恶蘑菇头的木遁!

没等她消化这震撼的景象,那头九尾狐狸己经动了。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河水都泛起涟漪,随后猛地抬起前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朝着巨树狠狠拍去。

“吼——!”

几乎同时,巨树的躯干猛地隆起,一条由无数藤蔓和树干绞成的木龙咆哮着窜出,鳞片般的树皮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精准地缠住了九尾的爪子。

“轰——!”

碰撞产生的冲击波让河面掀起波浪。紧接着,两道身影从木龙和九尾的阴影中跃出,在空中划出两道残影。月光恰好落在他们手中的武器上——一把是通体漆黑的镰刀,弧度锋利得像月牙锁链将它链接在团扇上;另一把是冰冷的大刀,在夜色中闪着寒芒。

武器碰撞的脆响刺破夜空,火花溅落在河面上,映亮了其中一人的脸。

羽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身影。那人身披红色战甲,长发在夜风中飞扬,而他背后那面团扇状的家纹,在火光下清晰得刺眼。

是宇智波斑。

木龙与九尾还在缠斗,巨树的枝桠不断延伸,试图束缚住狐狸的动作;九尾的火焰则不断灼烧着藤蔓,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烧焦的味道。而他们二人,就在这毁天灭地的战场中央,你来我往,每一次碰撞都带着撼动大地的力量。

河水依旧流淌,穿过她虚无的身体,带着南贺川特有的清冽。可羽的眼中,却只剩下那片被火焰与雷光照亮的夜空,和那两道在月光下交织、碰撞、不死不休的身影。而她的视线,死死钉在宇智波斑那张狂笑的脸上,忘了思考,忘了呼吸,甚至忘了自己早己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