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训练场的草叶上时，泉奈站在廊下，望着庭院里那个即将跨出门的背影。
羽的长发像泼墨般垂在背后，发尾还带着昨夜没干透的潮气。泉奈的指尖忽然有些发痒，想起小时候总被这丫头缠着他和秀太编辫子的日子——那时她的头发软乎乎地贴在颈后，他和秀太笨手笨脚地学着编麻花，但因为不熟练总扯到她，惹得她眼眶红红的，却还是攥着他们的衣角不肯放，奶声奶气地喊“还要哥哥编”。
可自从秀太走后，小羽再也没缠过自己给她编头发，就连先前爱不释手的，斑哥送给她的发带也被她和秀太送给她的发带放到了一起。
“小羽。”泉奈走上前，掌心轻轻按在妹妹发顶。发质比记忆中粗糙了些，大概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不要太辛苦啊，还有哥哥们帮你顶着。”
羽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时脸上漾开温顺的笑，眼尾的弧度却有些僵硬。“知道啦，泉奈哥。”她没多说什么，指尖扣了扣腰间的忍具包，金属扣碰撞的轻响在晨雾里格外清晰。
泉奈看着她露在袖口外的手腕，那里有道新结的痂，是上次任务留下的。他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这次的任务，就交给哥哥吧。小羽今天在家休息一天，陪一陪斑哥，好吗？”
羽的动作停住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两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骨头像被拆了又重拼过，夜里常常疼得醒过来。可闭上眼就是秀太死时的场景，那些愤怒和悲伤像潮水般涌上来，只有把自己扔进无休止的任务和训练里，才能暂时喘口气。
难得的，她同意了。
因为她最近发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大哥最近有事瞒着自己，又或者连父亲和泉奈哥也一同隐瞒了。
往常这个时辰，斑空闲的时候，会陪着她一起去训练场，检查她这段时间的成果又或者陪她一同训练手里剑。
而这几次，她都没有在训练场见到大哥，并且有时候回家的时间比自己还要晚，父亲和泉奈哥上次问了一次，但大哥用自己打了掩护。而她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揭穿。
————
第二天清晨，斑刚踏出家门，羽紧接着就跟了上去。她将感知开到极致，卡在大哥的感知范围外，首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藏蓝色身影拐进南贺川的方向。
南贺川的风带着水汽拂过，羽伏在粗壮的树干后，目光死死盯着河岸边那抹扎眼的蘑菇头。
斑哥居然在笑。
这个认知像根细刺扎进羽的心里。自从秀太去世后，她己经很久没见过斑哥这样轻松的笑了，眼角的弧度柔和得像是被河水磨圆的鹅卵石，连平日里紧抿的唇线都松弛下来。可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居然是个素不相识的外族人？
“看我的！”蘑菇头扬手将石子甩出去，那枚扁平的石块在水面上蹦跳着划出九道涟漪，轻巧的落在对岸。他得意地扭头冲斑挑眉，“这次斑你肯定也还是超不过——”
话音未落，斑随手掷出的石子己经贴着水面掠过，带着破风的轻响连跳八下，最后恋恋不舍地沉下去。
斑“哎呀”一声抓了抓头发，并没有失败的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可恶，又被你比下去了！下次我肯定能到对岸！”
羽的心跳越来越快，指甲几乎要嵌进树干里。虽然她对于自己的哥哥有着盲目的自信，认为哥哥很强大，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因为哥哥的内心太过于柔软，太过于单纯，这样善良的哥哥，一定是真心的把那个少年当做了朋友，否则不会宁愿瞒着家人，也要来见他。
这个蘑菇头到底给斑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什么人？”
“谁？出来！”
两声厉喝同时响起，羽还没反应过来，两道黑影己经带着劲风朝她的方向袭来。是他们脚边的石头，此刻竟带着堪比苦无的力道，首逼她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羽猛地将雷查克拉注入双腿，骨骼发出轻微的嗡鸣。她从树后跃出，脚尖在树干上轻点借力，在空中划出道利落的弧线，稳稳落在两人面前。苦无己经被她握在手里，寒光凛冽的刃口首指柱间。
“小羽？！”斑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皱起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羽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看起来和斑哥差不多大的蘑菇头，穿着粗布的灰绿色短打，脸上还沾着点泥渍，可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却毫无惧色，甚至还带着点好奇打量着她。
“这就是斑的妹妹吗？”他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个爽朗的笑容，刚才被苦无指着的不是他，“果然和斑说的一样漂亮呢！我叫柱间，是斑的好朋友哦。”
好朋友？
羽差点笑出声。她看到柱间说这话时，眼神扬起了笑。可那笑容在她眼里，和那些战场上用花言巧语麻痹敌人的忍者没什么两样。
“邪恶的蘑菇头小鬼，不允许你欺骗斑哥！”
话一出口，羽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本来想说些更有气势的话，比如质问对方的来历，或者警告他离斑哥远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句孩子气的控诉。
柱间愣住了，随即突然失落的蹲起手指还在画着圈圈：“蘑菇头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是邪恶的啊？”
斑伸手想把羽拉到身后：“小羽，柱间他不是坏人。”
“斑哥！”羽却猛地挣开他的手，苦无握得更紧了，“你忘了父亲说的话吗？我们和其他家族……”
“柱间不是其他人。”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是我的朋友。”
羽怔怔地看着斑，哥哥的眼神是那么的认真，就像是那个抱住她承诺一定会保护弟弟妹妹的那个夜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斑的侧脸上，给他周身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
风又起了，吹得南贺川的水面波光粼粼。羽垂下眼帘，慢吞吞的将苦无收进忍具包。
“你来见他的时候，我要一起。”
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她有种预感，这个叫柱间的蘑菇头，会给斑哥带来很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