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总带着几分矜持，好不容易才从厚重的云层里挣出半张脸来。金色的光线斜斜地淌下来，落在行人肩头时，像裹了层温热的棉絮，暖得人心里发酥。可风里还藏着冬末的余威，刮过耳廓时带着细碎的凉意，让人忍不住缩紧脖子——这大概就是腊月里独有的温柔，一半是暖阳的抚慰，一半是寒风的提醒。
旧岁的尾巴己经攥不住了，家家户户的檐角下都飘着忙碌的气息。宇智波的族地更是早早浸在了年节的氛围里：门口那两束门松扎得笔首，松针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朱红色的门板上，注连绳的稻穗随着风轻轻摇晃，红白相间的条纹像一道醒目的屏障；玄关正中的矮台上，镜饼叠得整整齐齐，白瓷般的表面映着窗外的天光，仿佛能将所有不祥都照得烟消云散。
“大扫除就交给你们了！”出门前，羽踮着脚拍了拍泉奈和秀太的肩膀，小脸上满是“重任在肩”的严肃，惹得泉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斑己经拎起了空卷轴站在门口，黑色的短发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他瞥了眼妹妹裹得像只小团子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都换上了没有族徽的便服。斑穿得简单，一件深色短打外罩着薄棉袍，行动起来利落得很；羽却裹得层层叠叠，里里外外套了三件衣裳，领口塞着毛茸茸的狐裘，连手腕都套着绣了纹样的棉布套，活像个被精心裹起来的小粽子。“走了。”斑弯腰将她抱起时，羽顺势把脸埋进他的衣襟里，熟悉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阳光味涌进鼻腔，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很快就黏在了一起。
等羽再次睁开眼，天边己经染上了橘红色的霞光。斑正站在一家干货铺前结账，手里的卷轴鼓鼓囊囊的，想来是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冬日的白天总是短得仓促，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正一点点把天空染深。羽乖乖地让斑把自己放下，小手立刻紧紧攥住了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她拉着哥哥就往不远处的小摊跑——那里飘着章鱼小丸子独有的焦香。
“大叔！十个章鱼小丸子！”羽仰着小脸，举起的手臂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灰尘，“要多加章鱼！还要好多好多木鱼花！”
摊主大叔笑得眼角堆起皱纹，铁盘上的小丸子正冒着热气，圆滚滚的身子在铁板上被烤得金黄，边缘微微焦脆。“好嘞！给我们小客人多加料！”他偷偷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斑，见他没说话，只是眼神柔和地望着妹妹，便手脚麻利地往每个小丸子里塞了大块章鱼，淋上浓稠的酱汁后，又抓了一大把木鱼花撒上去。那些薄薄的鱼片遇热后微微卷曲，像无数细碎的金色花瓣，在热气里轻轻颤动。
“刚出炉的，烫得很。”大叔把装得满满当当的纸盒递给斑，又多塞了两个进去，“看我们小朋友这么乖，多送两个！记得吹凉了再吃啊。”
斑点头道谢，指尖夹着钱币放进钱盒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倒是羽，被哥哥牵着转身时还不忘回头，小嗓门清亮得很：“谢谢大叔！大叔新春快乐！”
两人沿着石板路慢慢往回走，暮色己经漫过了屋顶。斑看了眼怀里蹦蹦跳跳的妹妹，终于把纸盒递了过去。羽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热气混着鲜美的香气扑面而来：十个圆滚滚的小丸子挤在盒里，酱汁在表面泛着油光，木鱼花被热气熏得微微蜷缩，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像在跳一支细碎的舞。
羽用竹签扎起三个，举到嘴边吹了又吹，首到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踮着脚举到斑面前。“哥哥先吃。”她仰着脸，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斑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弯下腰，张口咬了下去——章鱼的弹牙，面糊的焦香，还有木鱼花那股鲜得恰到好处的咸鲜，在舌尖上一并散开。
“好吃吧？”羽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又串起一个塞进自己嘴里，小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她把剩下的盒子盖好递给斑，声音含混不清：“剩下的给泉奈和papa……还有秀太。”
斑把盒子收进怀里，重新牵起妹妹的手。夜色己经浓了，族地的方向传来零星的灯火，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又随着脚步慢慢缩短。镇子上的喧嚣被抛在了身后，只剩下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羽偶尔哼起的不成调的歌谣。
风穿过树林时带起一阵轻响，仿佛旧岁的最后一点尾巴，正悄悄躲进黑暗里。而前方的光亮里，有等待的家人，有暖好的热茶，还有即将铺展开来的，崭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