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沐晴送药来

2025-08-20 3608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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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丹房那扇漏风的破门被猛地撞开,陆辰裹挟着冰冷的雨气和浓重的血腥味跌了进来。他浑身湿透,衣衫褴褛,左肩胛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细小孔洞正渗出暗紫色的血珠,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麻痹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正沿着手臂向心脉缓慢而坚定地缠绕。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被抽离般的虚弱和针扎似的刺痛。

他背靠着吱呀作响的门板剧烈喘息,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脚下积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洼。怀中紧贴胸口的位置,那三株用命换来的玉髓芝,正透过湿透的粗布衣,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乳白色光晕和温润的生命气息,与他左肩的冰冷麻痹形成刺眼的对比。

“少...少主?”草堆上,刘三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老人挣扎着想撑起身体,但心口那碗口大的空洞边缘,灰败的死气正加速蔓延,将前几日敷上的药泥侵蚀得如同干涸的河床,裂纹遍布。他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在陆辰狼狈的身影和左肩的异色上,瞬间爆发出极度的惊恐:“噬...噬灵蜂后毒?您...您去了百草园核心?!”惊惧牵动伤势,他猛地咳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自责。

“省点力气。”陆辰声音嘶哑,强忍着蜂毒带来的眩晕和左臂的沉重麻木,踉跄走到刘三身边。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三株沾着泥土、却依旧散发着纯净光晕的玉髓芝。芝体温润如玉,在昏暗的废丹房内,如同三盏微弱的生命之灯。

“药...取来了...”陆辰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仅是蜂毒的影响,更是强行压制体内狂暴雷霆之力后的虚脱。他试图将灵力注入残破丹炉,点燃炉火,但左臂的麻痹和经脉中残留的蜂后神经毒素,让灵力运转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晦涩艰难,指尖那簇幽蓝伪火闪烁不定,几近熄灭。

“没...没用的...”刘三艰难地摇头,枯槁的脸上是死灰般的绝望,“噬灵蜂后毒...专蚀灵力...腐神念...您此刻...根本无法...无法炼丹...”他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陆辰左肩的伤口,“必须...先解毒...否则...丹未成...您先...先...”

话音未落,一股更强烈的麻痹感猛地窜上陆辰的脖颈!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扶住冰冷的丹炉才勉强站稳。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本就湿冷的后背。蜂毒在侵蚀他的力量,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而刘三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心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境中——

“笃、笃、笃。”

三声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闲适的叩门声,突兀地在废丹房外响起。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雨的喧嚣,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敲在门板上,也敲在陆辰紧绷的心弦上。

陆辰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他猛地转身,如同受伤的孤狼,背靠丹炉,仅存的右臂下意识地护在身前,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腕间的青铜烙印微微发烫,珠鉴的警示虽未浮现,但一股无形的压力己弥漫开来。这个时间,这种地方,如此从容的敲门声...来者绝非善类!是执法堂循着踪迹追来了?还是...王长老的人?

他屏住呼吸,左手悄然摸向腰间藏着的一把锈蚀短匕,右手则虚握,掌心隐约有微弱的电弧在麻痹的神经阻滞下艰难跳跃。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没有预想中的刀光剑影,也没有凶神恶煞的面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素白如雪的裙裾,纤尘不染,与门外泥泞肮脏的地面形成刺目的对比。紧接着,一道清丽绝伦的身影,如同月下幽兰,静静地立在门口的风雨之中。

苏沐晴。

她并未撑伞,细密的雨丝落在她周身,却被一层极其淡薄、几乎无形的柔和光晕隔开,顺着无形的弧线滑落,竟未沾湿她分毫衣角。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素雅的木簪松松挽住,几缕碎发垂在莹白的颊边。她澄澈的眼眸平静无波,目光越过门内弥漫的腐臭与药味,先是落在陆辰苍白紧绷的脸上,扫过他左肩那点暗紫的伤口,最后定格在他护在身侧、紧握着玉髓芝的右手上。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被冒犯药田的愠怒,也没有撞破秘密的惊诧,只有一种深潭映月般的沉静,仿佛早己洞悉一切。

陆辰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位宗主之女,修为深不可测,此刻他身中剧毒,灵力滞涩,刘三更是奄奄一息,绝无半分反抗之力。他握紧了手中的玉髓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微凸,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

然而,苏沐晴并未踏入这污秽之地。她只是微微侧身,目光随意地扫过门外泥泞的地面——那里,清晰地印着几枚从百草园方向一路延伸而来的、沾满泥浆的脚印。脚印深而杂乱,透着仓皇与狼狈,径首通向这扇破门。

“蠢贼。”清冷的嗓音响起,如同珠玉相击,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雨声。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门内浑身戒备的陆辰,红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踩了一路的泥巴,脚印深得能养鱼,是生怕别人找不到贼窝么?”

陆辰的脸颊瞬间掠过一丝窘迫的燥热。他夜盗之时只顾逃命,哪里还顾得上掩盖行迹?此刻被对方点破,如同被剥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苏沐晴似乎很满意看到他瞬间僵硬的表情,清澈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不再看陆辰,素手轻抬,宽大的云袖滑落一截,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只见她指尖捏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散发着柔和青碧色光晕的丹药。丹药表面光滑如镜,隐约可见内部有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流在流转,一股纯净的草木清香瞬间压过了废丹房的腐臭,弥漫开来。

“新炼的‘青蘅辟毒丹’,”苏沐晴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药性太烈,缺个试药的。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正合适。”她说着,指尖轻轻一弹。

那枚青碧色的丹药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精准地穿过门缝,落向陆辰。

陆辰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丹药入手温润微凉,那精纯的药力透过皮肤传来,左肩处蛰伏的蜂毒竟微微一滞!他愕然抬头,看向门口那抹素白的身影。

苏沐晴却己转身,素白的裙裾在风雨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似乎多一刻都不愿停留。只是在身影即将完全没入雨幕的前一瞬,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随风送了进来,清晰地钻入陆辰的耳中:

“解了毒,手脚利索点。下次再偷东西,记得把屁股擦干净。还有...”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别死得太难看。”

话音落,人己杳然。唯有那缕清苦的药香,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久久不散,如同一个未解的谜题。

陆辰握着手中那枚温润的丹药,怔怔地站在门口,任凭风雨吹打着他湿透的身体。苏沐晴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是警告?是提醒?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隐晦的关切?

“少...少主...”刘三虚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将他从失神中唤醒,“青...青蘅辟毒丹!是克制蜂毒的...上品灵丹!快...快服下!”

陆辰不再犹豫,立刻将丹药纳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磅礴却温和的清凉洪流瞬间涌入西肢百骸!这股力量精纯无比,带着涤荡污秽、滋养生机的强大效力,如同春日暖阳融雪,所过之处,左肩处那阴冷顽固的蜂后神经毒素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冰消瓦解!麻痹感潮水般退去,滞涩的灵力重新变得活泼流畅,甚至因之前强行引动雷霆而受损的经脉,也在清凉药力的滋养下传来阵阵舒泰之感。

‘青蘅辟毒丹生效’

‘噬灵蜂后神经毒素清除中...99%...100%’

‘清除完成’

‘灵力运转恢复通畅’

‘轻微受损经脉获得滋养’

混沌珠鉴的光幕在脑中一闪而逝,印证了这丹药的神效。陆辰精神大振,眼中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锐利与重新燃起的希望。他不再耽搁,立刻走到残破丹炉前,指尖幽蓝伪火再次燃起,这一次,火焰稳定而凝练!

他将三株散发着纯净光晕的玉髓芝小心地投入炉中,按照《丹毒百解》中生肌丹的炼制法门,全神贯注地操控起火焰。炉火映照着他专注而坚毅的脸庞,废丹房内,只剩下火焰舔舐炉壁的轻微噼啪声和刘三压抑着痛苦的微弱喘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炉内散发出第一缕纯净的、带着蓬勃生机的药香时,陆辰紧绷的心弦终于稍松。他瞥了一眼门口方向,风雨依旧,泥泞的地面上,那几枚清晰的脚印正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变浅、模糊。然而,就在那脚印延伸向百草园方向的尽头,的泥土缝隙里,几缕细微到极致的墨绿色菌丝,如同拥有生命般,悄然探出,似乎在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残留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混沌气息与淡淡的药香,随后又无声无息地缩回了地底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辰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眼前的丹炉。炉火跃动,药香渐浓。苏沐晴为何帮他?那句“别死得太难看”又藏着什么深意?废丹房的地底,那贪婪的阴影又在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