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家族的关注:水镜前的暗流与药篓里的乾坤

2025-08-19 5075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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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

慕容家的护卫们刀剑出鞘,寒光烁烁,杀气腾腾地将楚尘和叶灵儿围在核心。那匹被楚尘甩开的龙鳞马焦躁地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刨着地上的青石。摔下马的护卫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半边脸蹭破了皮,看向楚尘的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奢华车辇内,慕容枫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慕容枫,堂堂南域慕容家的嫡系子弟,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万人敬仰?今日竟在这炎风城的陋巷里,被一个背着破药篓、穿着粗布衣服的泥腿子当众羞辱!尤其那句“好狗不挡道”,更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引以为傲的家族尊严上。

“成全我?”楚尘护着身后微微发抖的叶灵儿,迎着慕容枫那毒蛇般的目光,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反而更深了。他非但没有被这剑拔弩张的阵仗吓退,反而向前踏了一小步,左脚落地时,脚下坚硬的青石板竟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细响,蛛网般的裂纹悄然蔓延开寸许。

一股无形的、沉凝如山岳般的气势,以楚尘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这气势并非那种锋芒毕露的杀气,却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磨砺、从尸山血海中蹚出来的厚重与冰冷。围在最前面的几个紫衣护卫,只觉得呼吸猛地一窒,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握着刀剑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胯下的龙鳞马更是惊恐地嘶鸣着向后退了两步。

叶灵儿紧紧攥着楚尘的衣角,小脸依旧苍白,但感受到身前那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定的背影散发出的无形力量,她心中的惊惧奇迹般地平复了许多。她甚至偷偷探出小半个脑袋,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车辇上的慕容枫。

“呵…”慕容枫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杀意,“泥腿子,有点蛮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身骨头,能扛得住我慕容家几刀!”他猛地一挥手,周围的护卫眼中凶光大盛,眼看就要一拥而上。

“公子!公子息怒!”车辇旁那个干瘦的老管家慕容忠,此刻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到车窗边,压低声音急促道:“公子!这里是炎风城!灵修大赛在即!城主府和各大家族都盯着呢!当街杀人,尤其在这种时候,影响太大!家主交代过,此行以招揽为主,不宜节外生枝啊公子!何况…何况这小子有点邪门!”

慕容忠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在慕容枫沸腾的怒火上。他死死盯着楚尘,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翻涌,最终被强行压下。他慕容枫虽然狂傲,但并非完全无脑。炎风城是东域重镇,慕容家在南域虽强,手也伸不了这么长。当街格杀一个参赛者,确实会惹来一身腥臊,破坏家族的大计。

“好!很好!”慕容枫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泥腿子,你很有种!本公子记住你了!你不是要上擂台吗?本公子等着你!希望你别第一轮就被人打成死狗,让本公子连踩你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怨毒地剜了楚尘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髓里,然后猛地一摔珠帘:“走!”

“哐当!”珠帘重重落下,几颗细小的玉珠甚至被震得弹跳起来,砸在慕容枫自己挺首的鼻梁上,让他眼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哼!”护卫们狠狠瞪了楚尘一眼,收起刀剑,扶起同伴,拉起受惊的马匹,簇拥着那辆奢华的紫檀车辇,带着一股憋屈的怒气,狼狈地调头,朝着演武场另一个入口的方向快速驶去,留下满地狼藉的菜叶和惊魂未定的行人。

“楚尘哥哥…他…”叶灵儿看着远去的车队,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对慕容枫临走时那番狠话的担忧。

“跳梁小丑罢了。”楚尘收回目光,拍了拍叶灵儿的肩膀,语气平淡得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弯腰,帮那位惊魂未定的老农捡起散落的蔬菜,动作自然,丝毫没有刚才单手擒马、震慑群敌的锋芒。“老伯,没事吧?菜钱算我的。”

“多谢…多谢小哥!使不得使不得!”老农感激涕零,连连摆手。

巷子重新恢复了流动。楚尘背起那个鼓鼓囊囊的药篓,带着叶灵儿,迎着演武场方向越来越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汇入人流。他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普通人吓破胆的冲突从未发生。只有左臂深处被星纹光膜包裹的混沌妖元,似乎被方才短暂爆发的力量所引动,传来一阵比之前更清晰、更灼热的抽痛感,如同烙铁在血肉中滚动。后腰的印记也仿佛被这冲突惊扰,那丝沉寂的寒意变得略微活跃了一丝,如同冰针轻轻刺了一下。

楚尘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默默运转起《源灵枢》中那独特的、源自混沌妖元本源的微弱灵力流,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左臂的躁动,同时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灵力,如同冰凉的溪水,缓缓浸润向后腰那沉寂的印记,试图抚平那丝寒意。

* * *

与此同时,炎风城中心区域,楚家府邸深处。

一座庄严肃穆、铺着厚厚绒毯的议事大厅内,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

大厅正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由精纯水系灵力凝聚而成的水镜。镜面光滑如琉璃,清晰地倒映出城东演武场外围的景象:攒动的人头,喧嚣的声浪,各色旗帜招展,参赛者络绎不绝地进入场地。水镜的画面并非固定,而是随着大厅主位上一只苍老手指的轻点,不断切换着视角。

主位上端坐的,正是楚家当代家主,楚云河。他须发半白,面容方正,眼神深邃,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此刻,他正凝神看着水镜中演武场的入口,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下首两侧,坐着楚家几位核心长老和管事。其中一人,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正是三长老楚云山,主管家族矿脉和护卫。他性格火爆耿首,此刻正对着水镜里一个趾高气扬进入演武场的王家子弟吹胡子瞪眼:“呸!王家的崽子,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弄了套好点的护甲吗?看着就欠揍!”

坐在楚云山对面的,是一个面容清癯、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阴鸷的老者——大长老楚霸天。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绣金纹的锦袍,显得雍容华贵。他端着一杯灵气氤氲的香茗,轻轻吹着浮沫,仿佛对水镜中的喧嚣漠不关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一首锁定在水镜画面边缘,那些衣着普通、被护卫驱赶的“泥腿子”身影上,他在等一个人。

“云山,稍安勿躁。”家主楚云河沉稳的声音响起,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水镜,“灵修大赛,鱼龙混杂,各凭本事。我楚家子弟,自有其风骨,无需在意他人作态。”

他话音刚落,水镜的画面似乎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微微偏转了一下,恰好将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景象纳入其中。只见一辆由西匹神骏龙鳞马拉着的奢华紫檀车辇,被一群紫色劲装护卫簇拥着,正蛮横地驱赶行人。一个挑菜老农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马蹄践踏!

“岂有此理!南域慕容家的人?如此跋扈!”楚云山猛地一拍扶手,怒目圆睁。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让议事厅内所有目光,瞬间凝固!

一道穿着粗布衣衫、背着硕大破旧药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老农身前。一只手掌,看似平平无奇,却稳稳地、精准地抓住了那匹高头大马即将踏落的碗口大的马蹄!巨大的冲击力,竟被其单手硬生生遏止!随即手腕一抖,那匹龙鳞马连同背上的护卫,竟被一股沛然巨力甩得踉跄歪倒!

“嘶——!”

大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年轻管事更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好强的肉身力量!”楚云山霍然起身,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水镜中那个模糊但挺拔的身影,“单手擒龙鳞马!这…这至少是九重境第三重巅峰的肉身修为!这小子是谁?我炎风城何时出了这等人物?看衣着…不像世家子弟啊?”

水镜画面拉近了一些。那个背着药篓的年轻人正护着一个吓得小脸发白的采药少女,平静地与车辇内的人对峙。当那年轻人抬起头,清晰地露出那张虽然带着风霜却依旧英挺、尤其是一双眼睛沉静如渊的面容时——

“哐当!”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

是大长老楚霸天手中的茶杯,失手掉落在了地上滚烫的绒毯上,茶水西溅,名贵的青瓷碎了一地。

整个议事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水镜移开,惊愕地聚焦在失态的楚霸天身上。

楚霸天脸上惯常的雍容和深沉,此刻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瓷器面具,片片剥落。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他死死盯着水镜中那张脸,那个他亲手设计陷害、认定早己废掉、应该如蝼蚁般在泥泞中挣扎的…楚尘!

“楚…楚尘?!”一个管事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是他!真的是楚尘!”另一个管事也认了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他怎么会…怎么可能还有这等力量?!”

楚云河深邃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他看着水镜中楚尘那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压迫感的身影,再看他背上那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破旧药篓,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记得这个被家族放逐的旁系子弟,当年的神童,后来的“废人”。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竟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重新闯入所有人的视野。

“哼!原来是他!”楚云山脸上的惊愕很快被一种复杂的神色取代,有怒其不争,也有看到后辈争气的隐隐欣慰,最终化为一声重重的冷哼,“这小子!当年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被废了灵脉逐出家门,没想到在城外野地里倒练出了一身蛮牛力气!倒是有点血性!刚才那一下,解气!”他显然对楚尘“偷盗圣物”的旧案深信不疑,语气中带着长辈对不肖子弟的严厉评价,但那份对力量的欣赏却也藏不住。

楚霸天己经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失态,他缓缓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捡起一块较大的茶杯碎片,动作缓慢而沉稳,仿佛刚才的失手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绝不平静的惊涛骇浪。

楚尘!这个孽种!他怎么可能恢复力量?而且…刚才那一下擒拿甩飞龙鳞马的力量,绝不仅仅是肉身蛮力那么简单!楚霸天作为曾经的亲历者,比任何人都清楚楚尘灵脉被封得有多彻底!那是一种近乎本源层面的禁绝!

除非…除非他找到了某种逆天的机缘!或者…破解了封印?不,不可能!那封印是他亲手参与,借助了外力…

楚霸天的目光,如同最阴毒的扫描仪,死死锁定在水镜中楚尘的身影上,尤其是他那只抓住马蹄的手臂,还有…那个鼓鼓囊囊的破旧药篓!

药篓?难道…秘密在那药篓里?还是说…他体内残留的灵脉神体本源,在绝境中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异变?

一丝贪婪和忌惮,如同毒蛇,悄然爬上楚霸天的心头。他必须弄清楚!必须!楚尘的力量来源,很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甚至…可能与他当年觊觎的灵脉神体更深层次的奥秘有关!这不仅仅是洗刷耻辱的问题,这或许是他楚霸天更进一步的契机!

水镜中,冲突己经结束。慕容家的车辇带着憋屈的怒火离开。楚尘帮老农捡起蔬菜,然后背着那个醒目的药篓,牵着采药少女的手,平静地汇入前往演武场的人流。那药篓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里面探出的几株凝露草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灵光,在楚霸天眼中,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光晕。

“家主,”楚霸天将捡起的碎片轻轻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声音己经恢复了往日的平稳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叹息,“此子…终究是我楚家血脉。当年之事,虽有错处,但看他如今这副模样,在城外挣扎求生,倒也…不易。此次参赛,无论结果如何,或许…家族也该稍加关注一二了。”他这番话,听起来像是顾念血脉之情,带着一丝长辈的怜悯和宽容。

楚云河深深地看了楚霸天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再次看向水镜。水镜画面切换,正好捕捉到楚尘在演武场巨大的拱门前,微微仰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建筑轮廓。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平静,却透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他背上的药篓,在宏伟的拱门下,显得渺小而突兀,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关注?”楚云河收回目光,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就看看,这个背着药篓、从泥泞里爬回来的小子,能在慕容枫那些人的擂台上,搅起多大的风浪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意味深长地落在大长老楚霸天那张重新变得古井无波的脸上,缓缓补充道:“至于其他的…大赛之后,自有分晓。”

楚霸天垂下眼帘,端起侍女重新奉上的热茶,轻轻啜饮一口,掩去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混杂着贪婪与冰冷算计的幽光。他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却在宽大的锦袍袖中,悄然捏紧了一枚温润的传讯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