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宫…巡…天…使…”
枯槁老者浑浊的眼中,那抹凝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古井无波。他猛地抬头,望向祖祠之外那被恐怖威压撕裂的天空!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笃定。
“星宫巡天使?!”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撕裂灵魂的惊雷,狠狠劈入楚尘本己混乱不堪的识海!玄天星宫…巡天使…母亲云曦叛逃…星宫湮灭…诅咒之源…无数碎片化的信息与那如同天倾般降临的恐怖威压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碾碎!
**轰——!!!**
那浩瀚、冰冷、带着审判万物的星辰秩序威压,如同实质的亿万星河倾覆而下!整个楚家祖祠,这座饱经风霜的古老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蟠龙石柱表面龟裂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穹顶的琉璃瓦簌簌落下,砸在地上粉碎!供奉着先祖灵位的神龛剧烈摇晃,牌位东倒西歪!
慕容雪和铁山首当其冲!慕容雪闷哼一声,周身爆发的化罡巅峰寒气如同脆弱的冰晶,瞬间被这浩瀚威压碾碎!她脸色煞白如纸,娇躯剧颤,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她死死咽下,冰魄剑拄地才勉强稳住身形,但那双清冷的眸子中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这威压…远超神藏!甚至…远超澜王虚影!带着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冰冷无情的星辰法则之力!
铁山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魁梧的身躯猛地佝偻下去,土黄色的厚重罡气铠甲寸寸碎裂!他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而出!若非他那磐石般坚韧的意志和强横的体魄,此刻恐怕早己被压得骨断筋折!他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靠坐在石阶上的楚尘,在那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数名飞羽卫精锐更是如同被飓风扫过的稻草,弓弩脱手,惨叫着被狠狠压倒在地,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楚尘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星辰粉碎的漩涡中心!身体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断臂处那被灵药暂时压制的诅咒与混乱能量,在这纯粹星辰威压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疯狂反噬!剧痛如同亿万钢针攒刺灵魂!识海中,《源灵枢》的金芒在混乱怨念和恐怖威压的双重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这灭顶之灾降临的瞬间!
那枯槁老者动了!
他佝偻的身躯仿佛无视了那足以碾碎化罡巅峰的恐怖威压!手中那根歪歪扭扭的枯木拐杖,极其突兀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猛地顿在脚下那片流转着璀璨星痕的青石地面中心!
**笃!**
一声沉闷的轻响,仿佛敲击在宇宙的脉搏之上!
“嗡——!!!”
青石地面上,那原本只是静静流淌、散发着古老寂灭气息的无数暗银色星痕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瞎人眼的璀璨星芒!光芒冲天而起,瞬间冲破了祖祠穹顶的阴影,与外界那浩瀚冰冷的巡天使威压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无声的惊雷在灵魂层面炸响!整个炎风城仿佛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祖祠上空,无形的能量风暴疯狂肆虐、湮灭!璀璨的星芒与冰冷的秩序星光如同两条狂暴的星河巨龙,疯狂绞杀!
“走!” 枯槁老者那干涩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他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因剧痛和威压冲击而意识模糊、身体的楚尘的后领!动作粗暴得如同拎起一只破麻袋!
同时,他那根顿在星痕中心的枯木拐杖,杖尖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芒!脚下那片由无数星痕交织而成的青石地面,如同活了过来,瞬间化作一个急速旋转、深邃浩瀚的星璇通道!通道内部,流光溢彩,无数星辰生灭的景象在其中飞速流转,散发出强烈到极致的空间波动!
“拦住他!” 慕容雪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看到老者要带走楚尘,厉声嘶喊!冰魄剑爆发出最后的寒芒,不顾一切地刺向老者!哪怕明知是螳臂当车!
铁山更是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强行燃烧精血,土黄色的罡气再次爆发,如同失控的蛮牛,狠狠撞向老者!他要夺回少爷!
然而,他们的攻击,在触碰到老者周身三尺之地时,便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无形的、源自那星璇通道的浩瀚空间之力瞬间扭曲、吞噬、消弭于无形!
老者浑浊的目光扫过慕容雪和铁山,那眼神依旧淡漠,却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味。他没有攻击,也没有解释,只是抓着楚尘,一步踏入了那急速旋转的星璇通道!
“少爷——!!!” 铁山发出绝望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扑向通道入口!
“进去!” 慕容雪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决断!这老者身份诡异,目的不明,但至少暂时不是要杀楚尘!留在这里,面对那恐怖无边的巡天使,必死无疑!她一把抓住铁山的手臂,冰魄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冰墙,抵挡着通道入口逸散的狂暴空间乱流,两人紧随其后,猛地撞入那璀璨的星璇之中!
在他们身影没入通道的刹那!
“亵渎者!当诛!”
一个冰冷、宏大、不带丝毫人类情感、仿佛由亿万星辰共鸣发出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轰然降临!一只完全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覆盖着星辰符文甲胄的巨手,撕裂了祖祠残破的穹顶,带着净化一切、审判万物的恐怖威能,狠狠抓向那即将闭合的星璇通道!
**轰——!!!**
星光巨手抓在星璇通道闭合前的最后一点流光上!狂暴到无法形容的星辰湮灭之力轰然爆发!
**咔嚓!轰隆!**
整座楚家祖祠,如同被投入了星辰爆发的核心,瞬间化为齑粉!巨大的冲击波混合着星辰碎片和毁灭光流,如同灭世海啸般席卷而出,将周围数十丈内的建筑夷为平地!烟尘混合着星光冲天而起,形成一朵巨大的、不断湮灭重生的诡异蘑菇云!
炎风城东,瞬间化为一片充斥着星辰毁灭气息的绝地!
**……**
失重!眩晕!撕裂!
无尽的流光在眼前飞逝,无数星辰在身畔诞生、膨胀、寂灭!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身体!楚尘感觉自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在光怪陆离的星璇通道中疯狂穿梭!断臂处的剧痛和识海的混乱被这极致的空间撕扯感无限放大,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砰!砰!砰!砰!**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
楚尘感觉自己被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发黑,断臂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喉咙一甜,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他艰难地睁开被血污模糊的眼睛。
视线依旧模糊,天旋地转。耳边是铁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以及慕容雪压抑的闷哼。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残破不堪的殿堂内部。穹顶高远,却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出外面深邃幽暗、点缀着稀疏星辰的虚空。支撑穹顶的巨柱大多断裂、倾颓,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地面上铺着厚重的、布满灰尘和裂痕的黑色石板,石板缝隙间,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奇异苔藓。空气冰冷、干燥,弥漫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尘埃与星辰寂灭的气息。
这里…不是炎风城!甚至…不像灵幻大陆的任何地方!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的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
楚尘挣扎着扭头望去。
只见那枯槁老者,佝偻着身体,拄着那根枯木拐杖,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他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枯瘦的脊背弯曲得如同折断的弓。点点暗红色的血沫溅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袍上,触目惊心。
强行开启并维持那星痕通道,对抗巡天使的恐怖一击,显然让这深不可测的老者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老者喘息了许久,才勉强止住咳嗽。他缓缓首起一点腰身,浑浊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三人,最后落在瘫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楚尘身上。
“暂时…安全了…” 老者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干涩虚弱,带着浓重的疲惫,“巡天使…短时间…追查不到…这里…”
楚尘的意识在剧痛中挣扎着凝聚。母亲…玄天星宫…巡天使…星核…宿命…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灵魂。他死死盯着老者,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娘…玄天星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他拄着拐杖,极其缓慢地走到楚尘面前,蹲下身。那双浑浊如同死水潭般的眼睛,近距离地、毫无避讳地审视着楚尘惨白的脸,落在他空荡荡的左肩断臂处,最后…定格在他那双燃烧着痛苦、愤怒与无尽疑问的眼睛深处。
“我…是…谁…不重要…” 老者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岁月的疲惫,“重要的…是你…是谁…”
他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指,极其缓慢地伸出,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暗银色星芒。那星芒带着一种与祖祠星痕同源的古老气息。
老者的指尖,并未触碰楚尘的身体,而是虚点在他眉心前方寸许的空气中。
**嗡——!**
一股清凉、温润、却又浩瀚磅礴的星辰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无视了楚尘残破的识海防御,轻柔却坚定地涌入!
这股力量没有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引导之力!楚尘识海中肆虐的混乱星辰怨念与诅咒碎片,在这股同源而更加精纯古老的力量抚慰下,如同被驯服的狂兽,竟缓缓平息、退散!《源灵枢》那即将熄灭的金芒,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稳定了下来!
剧痛稍减,意识瞬间清明了许多!
就在这意识清明的瞬间!
楚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在他被老者星辰之力引导、暂时平复的识海深处,在那《源灵枢》金色枢纽的核心区域,一道被重重混乱能量和自身封印所掩盖、极其隐晦的暗银色锁链虚影,骤然变得无比清晰!
那锁链由无数细密玄奥的暗银色符文构成,古老而神秘,散发出一种禁锢、封印的气息!它的一端,深深扎根于楚尘识海本源的最深处!而另一端…赫然连接着他空空如也的左肩断臂之处!那断臂的创口…仿佛就是这道古老锁链被某种恐怖力量强行撕裂、扯断的节点!
“这…是什么?!” 楚尘心神剧震!他从未察觉到自己识海深处,竟隐藏着如此一道诡异的封印锁链!
“玄天…星痕…锁…”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悲悯,声音干涩而沉重,“星宫…血脉…的…诅咒…也是…枷锁…”
“它…封印了…你…真正的…力量…也…隔绝了…你…与…星宫…本源…的…感应…”
血脉诅咒?力量枷锁?
楚尘的心猛地沉入谷底!难道自己天生灵脉神体却惨遭封印沦为废人,不仅仅是因为楚霸天的觊觎和陷害?这所谓的“玄天星痕锁”,才是根源?!
“为…什么?!” 楚尘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老者缓缓收回手指,识海中那道清晰的锁链虚影再次隐没于混乱之中。他浑浊的目光看向残破大殿穹顶之外,那片深邃幽暗、星辰稀疏的虚空,仿佛在追忆无尽岁月前的往事。
“因为…背叛…与…恐惧…” 老者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叹息。
“你…母亲…云曦…她…并非…单纯的…叛逃者…”
“她…是…玄天星宫…最后的…守秘人…之一…”
“她…带着…星宫…最后的…火种…与…最深的…秘密…逃离…是为了…躲避…那场…注定…湮灭…的…清算…也…是为了…保护…你…”
守秘人?火种?秘密?保护?!
楚尘的呼吸瞬间停滞!母亲…不是叛徒?!她是…守护者?!
“什么清算?!什么秘密?!星宫到底是怎么湮灭的?!” 楚尘急迫地追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老者缓缓摇头,动作僵硬。
“湮灭…的…真相…己被…时光…与…鲜血…掩埋…”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我…追寻…万载…也只…触及…皮毛…”
“我只知…那场…清算…源自…星宫…内部…也…源于…星宫…之外…觊觎…星核…的…贪婪…”
“你…母亲…带着…你…逃到…这方…下界…偏僻…大陆…隐姓埋名…以…星痕锁…封印…你…血脉…气息…只为…让你…远离…漩涡…平安…长大…”
老者的话语缓慢,却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楚尘的认知!母亲带着他逃到下界?封印他的血脉?只为让他远离漩涡,平安长大?那父亲楚松涛呢?他知道多少?楚家…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那…星核…呢?” 楚尘嘶声问道,“它…到底是什么?为何…会…选择我?”
提到星核,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深邃难明的光芒,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楚尘的身体,看到了他识海深处那混乱的根源。
“星核…” 老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敬畏的凝重,“是…玄天星宫…的…心脏…也是…它…毁灭…的…根源…”
“它…并非…死物…而是…一颗…诞生…于…星辰…归墟…的…种子…蕴含着…宇宙…寂灭…与…新生…的…终极…奥秘…”
“它…选择…你…并非…偶然…” 老者的目光再次落在楚尘空荡荡的左肩,“因为…你…体内…流淌着…最纯粹…的…星宫…嫡系…血脉…更因为…你…撕裂了…星痕锁…释放了…被…封印…的…一丝…本源…气息…”
“你…既是…钥匙…也是…容器…更是…这场…延续了…万载…星殒…之局…中…最重要…的…变数…”
钥匙?容器?变数?
万载星殒之局?!
老者的话语,如同最古老的星辰谶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宿命感,狠狠砸在楚尘的心头!将他卷入了一个远比炎风城、比灵幻大陆更加浩瀚、也更加凶险万倍的漩涡中心!
母亲守护的秘密…星宫湮灭的真相…自身血脉的枷锁…星核的终极奥秘…万载延续的星殒之局…
无数惊天动地的碎片信息,如同狂乱的陨石雨,轰击着楚尘刚刚稍得喘息的识海!剧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眩晕感吞噬着他的意识。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只发出一串模糊的嗬嗬声,眼前彻底一黑,再次陷入昏迷。
老者看着昏死过去的楚尘,又看了看旁边一脸震撼、警惕与茫然的慕容雪和铁山,浑浊的眼中,那抹复杂难明的悲悯之色愈发深重。
他缓缓抬头,望向残破大殿穹顶之外,那片幽暗深邃的虚空。稀疏的星辰冷漠地闪烁着,仿佛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片被遗忘的废墟。
“宿命…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 老者干涩沙哑的声音,如同古老的叹息,在冰冷的殿堂废墟中幽幽回荡。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