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篓劫·雾锁祠

2025-08-19 3697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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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背我…去…祖祠!”

楚尘嘶哑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喘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砸在寂静的静室里。

铁山虎躯剧震!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楚尘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燃烧着深渊般意志的眼眸。“少爷!您…您这身子…” 铁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少爷刚醒,断臂处还在渗血,医官说了识海有破碎之危,此刻挪动,无异于自杀!

慕容雪清冷的眉头也瞬间蹙起。祖祠?楚家祖祠?楚尘刚醒,不顾生死要去那里?是因为铁虎的遗言?还是…那符文石板的秘密?她看着楚尘眼中那近乎燃烧的决绝,瞬间明白,无人能阻。

“铁山!照做!” 慕容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心些!医官,用金针暂时封住他几处大穴,减缓气血奔涌!取最好的固元护脉丹来!”

“小姐!这太危险了!” 医官失声惊呼。

“按我说的做!” 慕容雪眼神如冰。

医官不敢再多言,立刻取出金针,手法迅捷地在楚尘胸口、肩颈几处穴位刺入。又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雪白丹药,撬开楚尘的牙关,送入其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勉强护住他濒临崩溃的心脉。

铁山不再犹豫,魁梧的身躯猛地站起,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小心翼翼地将楚尘背起,用宽厚的布带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他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生怕牵动楚尘的伤势。

“慕容小姐…” 铁山看向慕容雪。

“我同去。” 慕容雪简短回应,冰魄剑己然在手。楚尘此刻的状态和要去的地方,都透着不寻常的诡异,她必须亲自护卫。

三人,在数名飞羽卫精锐的护卫下,沉默地离开了弥漫着药味的静室,踏入了慕容家别院清冷的晨光中。

楚家祖祠,位于炎风城东,是楚家最古老、也最核心的建筑群。青石垒砌的高墙,历经风霜,布满斑驳的痕迹。巨大的黑铁木门紧闭,门环上雕刻着古老的夔龙纹,透着庄严肃穆,也带着一丝岁月沉淀的沉重阴翳。

此刻,祖祠门前一片死寂。昨日的喧嚣与悲恸似乎被隔绝在外,连鸟雀的鸣叫都消失无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仿佛连尘埃都凝固了。

铁山背着楚尘,每一步踏在通往祖祠大门的青石板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慕容雪紧随其后,冰魄剑鞘上凝结着细微的寒霜,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西周。飞羽卫无声散开,占据有利位置,弓弩上弦,戒备森严。

“开门。” 慕容雪对守在祖祠门口的两名楚家护卫下令。这两名护卫是楚云海安排的,此刻见到昏迷的楚尘被背来,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不敢怠慢,连忙合力推开沉重的黑铁木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沉重的门扉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陈旧香火、灰尘和某种更古老、更沉重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祖祠内部光线昏暗。巨大的殿宇由数十根合抱粗的蟠龙石柱支撑,穹顶高远深邃,隐没在阴影里。正前方,是层层叠叠、供奉着楚家历代先祖灵位的巨大神龛,香烛早己熄灭,只有几点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幽暗中摇曳,映照着牌位上一个个冰冷的名字。殿内空旷、寂静,只有众人踏入的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铁山背着楚尘,一步步走向神龛下方。慕容雪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根石柱的阴影,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铁虎拼死守护的地方,楚尘不顾生死也要来的地方,绝不该如此平静!

楚尘伏在铁山背上,剧烈的颠簸和身体内部的剧痛让他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但当他踏入祖祠大殿的瞬间,识海深处,《源灵枢》那残存如风中残烛的金芒,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从祖祠地底深处传来,与他破碎的识海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这悸动…与点灯台那半截符文石板同源!甚至…更古老!更纯粹!

虎叔!父亲!他们守护的秘密,就在这里!

“少爷…到了…” 铁山的声音带着担忧,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停在神龛前巨大的蒲团旁,小心翼翼地将楚尘放下,让他靠坐在冰冷的石阶上。

楚尘勉强睁开眼,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神龛最底层,一块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方形区域。那里没有供奉牌位,只有一片光滑的青石地面。但在楚尘此刻被《源灵枢》微弱金芒和体内残存混乱能量所强化的模糊感知中,那片青石地面下方,正透出丝丝缕缕、如同星辰脉络般的、熟悉的能量波动!

就是那里!

“石…板…下面…” 楚尘用尽力气,抬起仅存的右手,颤抖地指向那片青石地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臂处和识海的剧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慕容雪和铁山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看到一片布满灰尘的普通青石地面,并无任何异常。

“少爷?” 铁山疑惑。

“石板?” 慕容雪眼神一凝,瞬间联想到点灯台那半截符文石板。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声苍老、干涩,如同枯木摩擦般的咳嗽声,毫无征兆地在大殿深处、一根蟠龙石柱的阴影里响起!

这声音响起得如此突兀,如同鬼魅低语,瞬间打破了祖祠的死寂,也狠狠揪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谁?!” 慕容雪反应最快,冰魄剑瞬间出鞘半寸!刺骨的寒气如同实质的冰环,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她清冷的眸子死死锁定那根石柱的阴影,周身化罡巅峰的气势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铁山更是如同被激怒的凶兽,魁梧的身躯瞬间绷紧,一步跨出挡在楚尘身前,土黄色的厚重罡气如同岩石铠甲般覆盖全身,双拳紧握,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眼中充满了警惕与狂暴的杀意!

数名飞羽卫精锐弓弩瞬间上抬,冰冷的箭头闪烁着寒芒,齐刷刷指向声音来源!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石柱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缓缓蠕动、拉长。一个佝偻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剥离出来一般,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者。

身形枯瘦佝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布长袍,如同最落魄的老农。头发稀疏花白,如同枯草般杂乱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刀刻斧凿般的深深皱纹,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浑浊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黯淡无光,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死气。

他拄着一根歪歪扭扭、毫不起眼的枯木拐杖,步履蹒跚,每一步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那声咳嗽似乎耗尽了他的元气,他微微喘息着,浑浊的目光缓缓抬起,越过杀气腾腾的铁山和慕容雪,最终落在了靠在石阶上、气息奄奄的楚尘身上。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没有杀意,没有好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看透世事的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慕容雪的凛冽杀气,铁山的狂暴罡气,飞羽卫的锋利箭矢,乃至楚尘那触目惊心的断臂和惨白的面容——都不过是浮云过眼,引不起他内心丝毫波澜。

“你…就是楚尘?” 老者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语速极慢,带着浓重的、不知何地的口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慕容雪握剑的手心沁出冷汗。这老者出现的太过诡异!无声无息,毫无征兆!以她化罡巅峰的感知,竟然首到对方主动出声才发觉!此人…深不可测!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铁山更是如临大敌,他能感觉到,这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头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他灵魂都感到颤栗的、如同深渊般的隐晦气息!比那地火熔岩龟更可怕!

楚尘靠在冰冷的石阶上,断臂处和识海的剧痛如同潮汐般冲击着他的意志。他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老者那张布满沟壑、毫无生气的脸上。

这老者…他从未见过!不是炎风城的人!更不是楚家的人!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力量波动,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俗老朽。但正是这种绝对的“平凡”,在这肃杀戒备的祖祠大殿里,在慕容雪和铁山如临大敌的反应下,显得无比的诡异和…恐怖!

《源灵枢》残存的金芒在识海中疯狂跳动示警!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这老者…极度危险!比圣教使者,比澜王虚影,甚至比那地火熔岩龟…都要危险!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嘶哑地反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你…是…谁?”

老者浑浊的目光在楚尘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他缓缓抬起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指向楚尘…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他空空如也的左肩断臂处。

“我…是谁…不重要。” 老者的声音依旧干涩缓慢,毫无起伏,“重要的是…那颗…星核…的…气息…在你…身上…残留…”

星核!又是星核!

慕容雪和铁山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来者不善!

老者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楚尘残破的身躯,落在他识海深处,那与祖祠地下石板隐隐共鸣的微弱联系上。他那张如同枯木般的脸上,似乎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僵硬的、近乎诡异的笑容。

“带…我…去…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