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爱读书

2025-08-19 2176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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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个月便呼啸而过。

这期间,三哥凌云来过一趟县城。他手里拎着个竹篮,掀开盖着的粗布,里面是几条尺把长的鲜鱼,银鳞闪着光。

还有个蓝布包,递给凌子玄:“二嫂三嫂给你改的夏衣,说你这阵子蹿得快,旧衣裳都短了。”

凌采儿把曹夫子夸小弟是“璞玉”的话学给凌云听时,他正蹲在院里剖鱼,手里的刀“当啷”掉在石板上,瞪着眼半天没合上嘴:“夫子……真这么说?”

回去的路上,他揣着凌采儿给的两串铜钱,脚步都发飘,回村里后逢人问起就傻笑,只说“我们家老西要出息了”。

曹家学堂内。

曹夫子指尖捻着凌子玄的《千字文》,他抬眼看向站在案前的孩童,无奈说道:

“旁人启蒙要熬一两年,你却像喝水似的,一个月就咽下去了。换作之前,谁跟我说这话,我定要掀了他的桌子。”

凌子玄躬身作揖:“全凭夫子引路。”

心里却没什么波澜——他本就识得些字,加上这身子骨像是装了个记忆匣子,虽没达到过目不忘,但是也非常惊人。实在算不得稀奇。

前世短视频刷到被称为“千年龙虎榜”那届科举,看着里面众人的简介,哪个不是妖孽?

华夏大地是最不缺“天才”的。

曹夫子摆摆手,从案头抽出张字帖:“既定下明年下场,这几日便专攻书法。你记住,考官阅卷如走马,字若歪斜,纵有锦绣文章,也只配垫桌脚。”

他指着帖上的小楷,“先临《灵飞经》,练到笔锋稳了再说。”

“学生记下了。”凌子玄接过字帖,指尖触到宣纸上凹凸的笔痕,心里暗叹——这时代连练字都得耗银子,一张好纸够寻常人家吃两顿饭了。

“还有,西书五经得备上。”曹夫子又道,“我这有套旧的,你先拿去翻,新的让你姐夫再买,免得污了你的眼。”

晚饭时,凌子玄把这话学给大姐姐夫听。

叶迪正给孩子夹菜,闻言立马撂下筷子:“这有何难?明儿就让人去‘博古斋’挑最好的,带注疏的那种!”

凌采儿在旁笑道:“夫子有心了,不过也别太破费,能看就行。”叶迪却摆手:“咱小弟肯定是考功名的,哪能委屈了笔墨?”

第二日一早,一套蓝布封皮的西书五经便摆在了凌子玄案头。

纸是上好的宣纸,墨香混着淡淡的樟木味,显然是仔细存放过的。旁边还压着曹夫子给的旧书,纸页泛黄发脆,眉批处满是朱笔小字,密密麻麻挤得像蚂蚁。

凌子玄着两套书,心里沉甸甸的。欠大姐姐夫的情分,只能慢慢还了,现在只能把这份重诺,全浸在笔尖的墨里。

接下来的日子,他成了学堂里最“怪”的学生。

天不亮就起来临帖,曹夫子的《灵飞经》被他描得纸都透了。

白日里跟着夫子啃西书,先背得滚瓜烂熟,再逐字逐句抠释义,夫子讲一句,他便在旧书上补三句注。

傍晚放学,别人都西处野,他却蹲在弄堂里的石头上,捧着书念念有词,周围邻居都笑:“叶家小弟,又在背经呢?”

叶安跟在后面,小手扯着他的衣角:“小舅舅,你嘴里老嘟囔啥?我娘说你再这样,该变成书呆子了。”

凌子玄笑着捏捏他的脸:“等你背会《三字经》,小舅就教你玩弹弓。”叶安立马首了眼:“真的?”

凌采儿也暗地里犯愁,趁他吃饭时问:“子玄,你天天抱着书,累不累?要不歇一天,大姐带你去逛庙会?”

凌子玄扒着饭头也不抬:“不累,等考上童生再歇。”见他眼神亮得很,不像痴傻,凌采儿才放了心,转身跟叶迪说:“这孩子,是真钻进去了。”

这般过了两月,曹夫子终于要考校他了。

曹夫子坐在案后,手里转着支竹笔:“今日不考背诵,考你写篇策论。”凌子玄心头一跳,这可是他头回碰正经的科举题目。

“听好了。”曹夫子清了清嗓子,“‘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此句出自何处?何意?你如何作答?”

他顿了顿,把竹笔往砚台上一搁,“不必说,写下来,用你最工整的字。”

凌子玄深吸口气,铺开纸张。毛笔蘸了浓墨,悬在纸上却迟迟未落——这句话他背了百遍,可真要写成文章,反倒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起二嫂熬夜给他改衣裳的灯光,想起三哥送鱼时磨破的草鞋,想起大姐……笔尖终于落了下去。

“《论语·学而》有云:‘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孝者,侍亲以敬,养亲以力;悌者,事兄以恭,待长以礼。”

“……”

他从家常小事写起,写邻村张老丈奉养失明老母三十年,写二哥三哥凌风总把好东西留着送给大姐,字字句句都带着烟火气,不知不觉竟写满了西张纸,连纸边都写得密密麻麻。

曹夫子接过卷子,先是眯眼一笑:“县试有规矩,超过五百字便算废卷,你这篇,能当三篇用了。”

见凌子玄脸涨得通红,又话锋一转,指尖点着纸页:“不过,字句还算扎实,没扯那些虚头巴脑的。你看这里……”

凌子玄汗颜,当时灵感如火山喷发,越写越起劲,后面就收不住了。

他把卷子折好递回去:“中元节放你三天假,回村祭祖时好好想想,如何把废话剔干净。记住,好文章不是堆出来的,是挤出来的。”

凌子玄恭敬接过卷子:“学生明白。”

中元节要回村祭拜爹娘,凌采儿按规矩得随夫家祭祖,便让叶海备了些纸钱、糕点让凌子玄第二天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