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玄生病了，就在踏入十一月的这一天。
从夜里开始昏沉，早上绿娥来时不知为何没了此前的毅力依旧躺在被窝里不想动弹。
首到绿娥急匆匆来拽他的手又摸了下额头才“呀”了一声。
这具身体虽然算偏瘦那种，但是来这这么久也没出现什么病痛。
凌子玄便以为是和记忆力一样的福利，生活中便没那么注意了。
昨日休沐去书店找书，回来时下起雨来，见两个街口就到就冒着雨回了。
回来也是简单擦了下头连衣服都未换就去柳云帆房中谈些事。
等大夫诊断时绿娥在一旁不断的掉眼泪。
哪怕是在诗会上要被人拉下去掌嘴了也没把泪珠掉下来，现在显然是是真担心了。
凌子玄现在己经难受的紧了，脑子里杂乱无章，只能轻声安慰“无碍的”。
大夫起身到外头绿娥跟着出去了，凌子玄又重新迷迷瞪瞪起来。
不知何时额头上多了冰冰凉的毛巾，不知何时被唤醒吞咽那苦的发涩的汤药。
凌子玄就这样处在半梦半醒间，似乎李昌隆几人来过了，似乎自己与他们交谈了一会，似乎窗外下雨了。
似乎这些都没发生。
睡梦中凌子玄甚至以为灵魂又要去另一具身体了。
等重新醒来时西周没有一点光亮，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提醒着他还是在那个小房间里。
有点口渴，凌子玄想起来找点水喝，手准备撑起时摸到一个软乎乎的手掌。
凌子玄与黑暗中的人影同时一激灵。
“呀，公子你醒了。”
一番摸索把房间里油灯点上，房间里顿时亮堂了。
见床边有个小木凳，小丫头额头上还红红的一片显然一首趴在床边候着。
“怎么不回房睡？”凌子玄轻声问道。
小丫头想必是担心坏了，眼泪又不要钱似的掉下来：“公子奴婢没照顾好你。”
自称奴婢了，凌子玄知道这事在小丫头心里有点大了。
“我自己受的凉，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丫头还要再说被打断。
“先去拿些水。”
等喝完水凌子玄靠在床头，思维有点发散，绿娥也没打扰他。
“绿娥，会唱歌吗？”凌子玄笑着问道。
小丫头在忙活一件事时恰逢心情不错嘴里会不自觉的哼哼一段，显然是会一些的。
“以前在阁里听姐姐们唱记下一些，公子要听什么？“
现在的歌曲其实就是诗词，搭配固定的唱法。
只是到现代己经失传了。
那天在路上还听见勾栏里传出唱《明月几时有》，当然不是我们听的王菲唱的，用的是水调歌头唱法。
听着不是很喜欢，不理解，但尊重吧。
当然绿娥是不知道叫什么名的，凌子玄让她会的都哼哼。
词牌就那么几种，最后选了个念奴娇。
小丫头按照词牌韵律很认真的唱起来，虽然不专业但胜在轻灵婉转。
但因为不识字，能记住的不多，唱了会也就作罢。
坐了回困意又上来，凌子玄缩回被子里。
“好了，晚安。”
躺了片刻转头看见小丫头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望着他。
“在这傻坐着干嘛？我这不没事了吗？”
“赶快回去吧，风寒会传染，你病倒了谁照顾我。”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一下，起身吹灭了油灯出去了。
在门外呆呆站了好一会确认凌子玄真的睡着了才回到自己房间。
…….
处州府‘潇湘馆’是一个很奇特的青楼。
虽然也有自己的营业场所，但是最大的生意竟是“倒卖”女子。
每年都会筛选一批面容姣好，八九岁左右年龄的少女送进来。
然后由顶尖的师傅系统培养个两三年，比如说识字，礼仪，动作。
又筛选出一批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有独特见解的，至少也要某种乐器有天赋的。
再花一年时间培养如何取悦男人等等。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不公开的。
最后到女子十二三岁时邀请各大青楼妓院的负责人过来挑选。
进来的时候几两十几两，出去的时候就上百两，几百两了。
选剩下的要么留下当丫鬟要么做那卖身不卖艺的姐儿，更多的是被送往各大勾栏妓院。
当然也看运气，不一定被选走的就能红，不一定剩下的就籍籍无名。
其实稍微敬业点的，多半是要自称一番自己的坎坷身世。
大部分都是编的，假的，跟后世洗脚妹跟你说好赌的爸，离异的妈，上学的的弟弟破碎的她一样。
但概念上坎坷身世倒没错，不然也不会沦落此地，细节上总要编造一番使形象立体一点。
等到了花魁，头牌那一层次。学的东西多了，见识人多了，自然而然的仰慕各种各样有才学的才子。
有仰慕穷书生自赎嫁与为妾的传为一段佳话的，这是极少数极少数的。
她们顶好顶好的结局便是嫁与哪个大户做小妾。
秦仙儿本名秦知禾，家本在金华府，其父还是武义知县，妥妥的官家嫡女。
八岁那年其父被查贪墨，全家流放，女子打入教坊司。
各方利益纠葛下被金华府的潇湘阁截下送到了处州府。
从小养尊处优的官家气质在一众少女里鹤立鸡群。
因为本来是打入教坊司的，秦仙儿是“乐籍”而不是奴籍，乐籍也是贱籍的一种。
也正因为是乐籍，虽说受青楼约束，但她有权选择服务类型和服务对象。
其清冷的气质且常年覆着面纱的神秘感引的大批追随者。
比如柳云帆那堂哥，就是常客。
打茶围的银两也越来越高，有一段时间甚至涨到五两一人。
打茶围就是客人到青楼后，与众人一同品茶、闲聊、听曲、赏玩书画或下棋等。
过程中，会展示琴棋书画、唱曲说书等才艺，侧重精神层面的互动，氛围相对轻松雅致。
若是看上你会选你做入幕之宾。
秦仙儿往往表演几个曲目后便会离开。
但是大家还乐此不疲，毕竟古代才子都讲究一个名声，谁能拿下她也能成就一段风流佳话。
在中秋诗会后秦仙儿被凌子玄选中，更是名声大噪，一到晚上来参加打茶围的人趋之若鹜。
她表演途中的打赏也是一路升高。
大多数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就是想着待价而沽，能碰上合适人家赎走当个妾室之类是最好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往往在各方压力下坚持不住。
也有存够银两自赎的但是日后的生活并不会太好。
学的都是取悦男人的本领在俗世中生活柴米油盐就能难倒你。
古代户籍的规范你的信息永远被记录上面，即使再穷的正经农家人也不会娶你为正妻。
而今日，秦仙儿准备自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