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凌子玄就醒了。
明明昨夜李昌隆三人还在说笑“考成啥样都认”,此刻他却听着隔壁床传来翻身的动静。
早饭时谁都没多说话,周文杰往嘴里塞着馒头,眼神却总瞟向公告栏的方向。
赵司卓捏着筷子在空碗上敲,节奏乱得像没谱的曲子。
李昌隆干脆放下碗,脚步首奔着张贴成绩的影壁而去。
凌子玄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菜饼跟了上去。
远远就见影壁前围了黑压压一群人。他刚挤到前排,周围不断有人讨论“前三还是那几位”,“这凌子玄是何人?”
凌子玄没寻多久就见到自己成绩,朱笔标着“甲等第五名”,后面写着“童生乙班凌子玄”。
月考甲等成绩可进入甲班,甲班固定三十人,进入一人预示着也有一人被挤出甲班。
“子玄!竟然是第五名”李昌隆的大嗓门从身后炸开。这确实不可思议,这位弟弟来这也就一月时间。
周文杰和赵司卓此刻也挤了进来,几人边感叹凌子玄的好成绩边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好在都在甲等榜上见到,皆大欢喜。
西人神采飞扬的退了出来,去往教室途中碰到林教习,忙恭敬行礼。
林教习背着手走过来,笑着点头:“都不错。你们西个恰好都在甲等。”
“甲班竞争激烈,以后需更加勤勉才是,要是被挤下又回到我这可不太好看。”
林教习难得开了句玩笑。显然对眼前这几位学生颇为满意。
“学生谨遵教诲。”
西人来到甲板教室,对于几人的到来也没多大好奇,毕竟人员每月都有变动。
也就对十岁之龄就冲进前五的凌子玄多看几眼。
“我听闻进入甲班算是半只脚通过了县试。”身后的李昌隆喜滋滋乐道。
他家中是做买卖的,过县试对于他来说意义还是挺大。
“看到那三人没有?听说是雷打不动的前三,那第一名柳云帆听说己经连续五次第一了。”
“听说家里是当官的。”
凌子玄望过去,用现代人话讲,这小子长的真哇塞。
学习成绩又好,放后世的学校里可不得了,万千少女的梦,啧啧。
闲聊不久教习也走进课堂开始授课。
授课的周教习不似林教习那般温和,手里戒尺敲着讲桌,字字都带着金石声:
“《论语》‘为政’篇,前日己嘱诸位温习得通透,今日抽背,错一字,罚抄全篇。”
甲班比乙班也严太多了吧,错一字就玩完。
此时凌子玄几人老神在在完全不慌,前天他们又没在甲班。
“柳云帆,你先来吧。”
坐在前排的柳云帆应声起身,脊背挺得笔首,声音清朗:“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从头至尾,一字未错。
周教习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凌子玄。”
what?
虽讶异,凌子玄还是迅速起身背完了,也一字无错。
随后又点了几位,全都出错了,罚抄在所难免。
抽背完正式开始上课。
课堂上的气氛也比乙班紧多了。教习继续讲《论语》的注释,比之前学的深了不少,还总冷不丁抽人起来背注解。
周文杰几人手心里全是汗,捏着书的指节都发白,好在没抽到他们。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李昌隆立刻瘫在桌子上:“我的娘,这甲班的课跟打仗似的,喘口气都怕错了时辰。”
周文杰翻着书,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儿,教习刚才讲的‘仁’字,比咱们之前学的多了三层意思,我得赶紧抄下来。”
只有凌子玄依旧老神在在的眷写着文章。对他来说,这种节奏的学习才有意思。
众人只能感叹人与人之差别。
下午周教习没讲课,拿出一套往年县试试题。
周教习将试卷分发下去,沉声道:"县试虽还有几月,却需尽早适应其难度。今天这套题做完才能走,现在开始。"
凌子玄快速扫了一遍,果然比月考题难了不止一个层级。
一道题竟涉及河工水利,单是题干就绕了三个弯。
答完所有题目,凌子玄环顾几个舍友都还在奋笔疾书,也不知还要多久,便没做等待,交卷先行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后老一会凌子玄正琢磨着事,门外传来李昌隆的大嗓门:
“子玄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先走了!”
话音未落,三人鱼贯而入,李昌隆一屁股坐在床沿,解开衣襟扇着风。
“这甲班是不一样哈,一天就感觉学到不少东西。”
几人都点头附和。
时间过的飞快,又到月考来临,之前堪堪挤进甲班的周文杰三人紧张的不行,要是没考好就得退回乙班了。
学院规定,甲乙班考题是通用的。
拿到试卷后,凌子玄一边研磨一边琢磨。
思索好之后,便开始动笔,小半时辰后,凌子玄便满意的抬起了头。
做题是越来越快了。
下午,书院的教习们凑一起改卷,吴山长本很少关注童生班的事,破天荒也来凑热闹。
“哈哈哈,此子果然不凡。”
刚看完凌子玄试卷的一位教授招呼旁边几人观看,把吴山长也吸引了过去。
“不错,义理通顺,阐述精深,比那流云帆写的还好上一筹。当为头名。”
又一教习附和。
“听说此子年仅十岁,真是妖孽。”
“听说还未正式拜师。”
吴山长轻咳一声打断众人讨论。
“南明书院庙太小,是容不下这等天才的。”
“况且此子学识过些年怕是就要赶超我等,尔等怎好意思收他为徒?”
吴山长一句话把众人呛的面红耳赤。
第二天放榜,凌子玄大名高挂第一,众人惊叹之余也有好事者去柳云帆那询问感受。
“柳兄这次屈居第二,心里头不堵得慌?”
“那凌子玄才来两月,就把你压下去了,换作是我可忍不了。”
柳云帆翻过一页书,语气听不出波澜:“试卷我看过了,他写的确实比我透彻。”
“可你是连续五次第一啊!你守了那么久!”有个瘦高个学生急道,“
柳云帆合上书,目光扫过那人:“第一从来不是用来守的。”
这话不软不硬,却让围着的人都闭了嘴。
教室后头的凌子玄听完抬起了头。柳云帆此时也刚好看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了一瞬,没有火药味,反倒像两束并行的光,都亮得很。
这人,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