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22楼的喧嚣与挣扎，被厚重的隔音门和层层楼板隔绝在外。
关雎尔乘坐电梯首达地下车库，坐进那辆新购置的、线条流畅优雅的阿斯顿马丁里。
车内真皮座椅散发出冷冽的香气，与车外那个充斥着眼泪、争吵和金钱窘迫的世界泾渭分明。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22楼的方向。
樊胜美的崩溃、王柏川的困境，于她而言，不过是视野边缘一抹模糊灰暗的背景噪点，连让她心绪产生一丝涟漪都做不到。
系统的光屏在意识深处静静悬浮，庞大的积分数字如同宇宙深处的星辰，冰冷、浩瀚，予取予求。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车子平稳地滑出车库，汇入上海永不眠的璀璨车流。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平静无波。
“爸，我回去一趟，有些事想跟您和舅舅谈谈。”
半小时后，关雎尔推开了自家那间厚重红木书房的门。
室内光线柔和，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精装典籍和几件低调的古董摆件，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旧书的混合气息。
关永明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眉头微锁，面前摊开着一些文件，但显然心神不宁。
舅舅李承询则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深沉，带着一种惯常的、审视一切的敏锐。
“囡囡回来了。”关永明抬起头，努力想显得轻松些，但眼中的忧虑和之前血压飙升的后怕尚未完全褪去。
李承询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关雎尔身上停留了片刻，像在扫描一件突然变得陌生而关键的部件。
“正好，我也有些话想问问关关。”
关雎尔反手轻轻关上门，将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
她走到书桌前，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旁边柔软的客椅，而是姿态优雅地站在了书桌的正前方，无形中拉平了与父亲之间的高度差。
“爸，舅舅，”她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没有丝毫小女儿态的娇怯，“关于谭宗明的事，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也很担心。”
关永明下意识地想开口，被李承询一个细微的眼神制止了。
“事情是我做的。”
关雎尔重复了之前的宣言，但这次，她的语气里没有了那种石破天惊的冲击力，反而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过程你们不必深究，我有我的信息和资源渠道。”
“结果就是，他触犯的法律条规证据确凿，他的商业帝国倒塌合理合法，不会留下任何可能牵扯到关家、或者舅舅您的后遗症。”
李承询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雪茄，眼神锐利如鹰隼“合理合法？雎尔，资本市场波谲云诡，谭宗明盘根错节几十年，你能在短短时间内让他毫无翻身之力，这不仅仅是合理合法西个字能概括的。”
“你舅舅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见过的风浪不少，但你这次的手段。”他顿了顿，选择一个谨慎的词，“堪称雷霆万钧，而且，干净得令人惊讶。”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你从哪里得到的那些核心证据链？”
“那些精准到可怕的做空时机和资金流向，背后是谁在操控？”
“关关，这不是你该接触，也不是你能独立完成的事情，告诉舅舅，你到底参与了多深？背后还有什么人？”
这才是李承询真正关心的，上次因为关雎尔情绪不好，他才不问，但这不代表他不探究。
他不在乎谭宗明的死活，他在乎的是外甥女是否被某些不可控的力量利用，是否成了更大棋局里的棋子，从而可能影响到他乃至整个关家的平稳。
关雎尔迎上舅舅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她早己料到会有此一问，系统的存在是她最大的秘密，绝不能透露。
但她早己准备好了另一套说辞，真话与谎言的最高境界，是九分真，一分关键的假。
“没有人操控我，舅舅。”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属于年轻女孩的委屈，但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我只是，看到并抓住了一些机会，至于证据，有一部分是机缘巧合下获得的，另一部分，得益于一些外婆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的帮助。”
“他们与谭宗明也有旧怨，只是借我的手递出来而己，资金和操作，”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自信与疏离。
“我有我自己的投资理念和渠道，运气比较好，赌对了方向而己，所有的交易记录都在监管之下，合法合规，经得起任何调查。”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解释了结果的合理性，又模糊了过程的关键，还将自己置于一个幸运的，被借刀的复仇者位置。
完美地契合了一个骤然获得巨大能量、心思缜密的年轻人的形象。
李承询凝视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但他只看到了一种近乎傲慢的平静和笃定。
他久经官场，练就了一双识人的利眼，此刻却有些看不透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女了。
她变了，不再是那个温顺乖巧、需要家族庇护的女孩，她的眼底深处，藏着一片他无法探知的、汹涌而冰冷的海。
关永明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话“囡囡，这太危险了，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
“商场如战场，吃人不吐骨头，听爸爸的话，以后不要再碰这些了。”
李承询却摆了摆手，阻止了姐夫的话。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变得深沉而带有指向性“雎尔，你长大了，也有了远超我们想象的能力和资源。”
“那么，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你的学历、背景、还有这次展现出的手腕和魄力，如果愿意，舅舅可以为你安排一条路。”
“从基层做起，慢慢积累，有家里的支持，未来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这是抛出了橄榄枝，也是一次试探。
他想知道，她这股强大的力量，究竟想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