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宁知道,既然老侯爷今天把他俩叫过来摊牌就是想把后顾之忧都说明白。
其中当然也会包括侯府其他人怎么安排。
从老爷子的讲述中不难看出,他对侯夫人有恨有愧也有很深的感情。
他担心自己什么都不说会让他俩失了警惕心被侯夫人算计了韩云泽。
但同时也怕他俩对侯夫人和二房的人赶尽杀绝。
尤其是韩锦程是老爷子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个重孙什么心性他心知肚明。
侯夫人若是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被察觉恐怕死她自己一个都不够。
人老了快死了最盼望的就是家和万事兴。
哪怕明知道这个家里的人矛盾重重也想用血脉亲情把大家捆在一起唯恐这个家散了。
永宁侯说完这一切仿佛苍老了好几岁,更加给人一种垂暮之感。
“宁丫头,你祖母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泽儿身上也流着她的血。
都是我没处理才让她钻了牛角尖,你能不能答应爷爷。
万一……万一以后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血脉亲情斩不断,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沈婉宁仿佛看透了老侯爷所想冷冷一笑,
“咱先不说行不行的问题。
我比较好奇,您为什么不托付程儿非要求我呢?
是觉得我能管住程儿,只要我答应了就能保祖母一命?
还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不像程儿那么狠辣?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我的做事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您要是没有具体概念可以参考一下赵清月什么下场。
我的报复从来都是……虽迟但到。”
“清月郡主的脑袋真是你摘的?”
沈婉宁嗤笑一声,“您老这么装可就没意思了啊!
都知道白珍珠是祖母的人了您能不知道白三丫也是她安排的?
那个时候没提醒我这会儿倒是大坦白,难道不是因为我杀赵清月的手段让您怕了?
不是我说,既然知道祖母不会安分您就应该想好万全对策。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疖子总要出头的,您越捂着瞒着烂得越快。
我猜……您是想着有香秀防备出不了什么事,反正白三丫斗不过我就干脆佯装不知。
这样就能保住我跟侯夫人的表面平和是不是?
您还真是贪心!
甘蔗没有两头甜,不要总抱着侥幸心理。”
韩锦程嘲讽的瞪了永宁侯一眼,
“曾祖父一向如此,没出事的时候赌概率出了事和稀泥。
做了坏事得不到惩罚只会让人肆无忌惮没人会觉得应该适可而止。
我5岁就明白的道理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不好跟孙媳妇发火重孙子还说不得么,永宁侯气得抄起床上的瓷枕就砸了过去。
韩锦程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侧身一躲瓷枕应声落地。
永宁侯拍着胸口首喊冤孽,“都是一家子骨肉亲人你让我老头子怎么办?
大义灭亲血债血偿么?
那当初你害涛儿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该打死你?
你爹只是过继了可他还是瑞铮的亲生儿子跟云浩云涛是亲兄弟。
你小叔当时才九岁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
“9岁怎么了?我5岁时都杀过人了,9岁难道还小吗?
小孩子只是小不是傻,即便不是神童,9岁的孩子也什么都明白。
他仗着我爹心软好骗把我爹骗下枯井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
怎么,我陪他玩玩他就不行了?”
韩锦程满面寒霜眼里透出冷冷杀意,
“我爹一向胆子小,怕虫子怕老鼠怕黑怕高。
可韩云涛说自己的玉佩掉进枯井他为了哄自己的弟弟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你知道那大半夜他在枯井里怎么度过的么,你知道他被救出来后做了多久的噩梦吗?”
“你的意思是我不疼泽儿偏心云涛?
他还是个孩子,我打他手心罚他跪祠堂还不够吗?
他己经知道错了他说会改的,你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够?怎么算够,我要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先撩者贱,他该受到的惩罚是我爹受罪的双倍而不是打手板跪祠堂。”
“他才九岁,泽儿一个成年人都受不住吓病了,真那么罚他他会死的。
他也是我的孙子呀!
我知道泽儿受委屈了,可他的伤也不算多重你就不能网开一面?”
“不能!”
韩锦程说得斩钉截铁,“我爹没出事是他命好被我找到了不是韩云涛放过了他。
他敢做就要有被报复的准备,就算是他熬不住死了也是他活该。
不过那小子命还挺硬的,这不是还活着么!”
永宁侯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眼里闪过一抹悲凉。
那孩子是活着,可巨大的惊吓让他患上了心疾整个人都废了。
被救上来病了半个多月,每次一看到韩锦程都吓得浑身哆嗦呼吸困难。
学也不敢上武也练不了,整日窝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可当时韩锦程春闱在即他不能罚他怕耽误了正事,那不光关系到他自己的前途更关系到侯府的未来。
就像他帮涛儿挡下韩锦程的怒火一样,他也不得不拦下赵氏不许二房报复。
赶锦程最烦永宁侯这副做派满脸讥讽,
“公平的不纯粹偏心的不彻底,你越是什么都想要越什么都抓不住。
怎么,嫌我跟你不亲不听话?
那你仔细想想,这府里的孙辈除了我爹谁又真的跟你亲?
每个人都说你偏心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知道为什么只有我爹不会吗?
因为他那脑子想不了那么多,你给他一盘桂花糕他就觉得你对他好不会去盯着你又给了别人什么。
你罚了韩云涛他就认为你给他报仇了是疼他的,根本算不明白报仇的程度够不够。
可我们不一样,无论是我还是二太太他们都只是俗人。
俗人都是自私的,严于律人宽以律己贪心不足吃亏难受。
您那种和稀泥的法子根本没有解决矛盾只是把矛盾掩藏在了淤泥之下。
我记仇他们也记仇,爆发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您要是不想几年后在地府看到二房的人和侯夫人就别再装糊涂了。
别说我娘没答应,就算答应了也没用。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我要保的人不一定保得住,但我要杀的一定杀的死。”
永宁侯捂着胸口脑袋一阵阵发晕,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如今这样他怎么闭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