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捏着信笺的手青筋凸起,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摇晃的阴影。
信上墨迹未干,"口鼻出血,面容扭曲"八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他太阳穴——三日前他才让张铁柱准备对李崇文动手,这老贼却先一步横死家中。
"大人?"谢长风的声音带着试探,茶盏在他掌心转了三圈,"咱们的人还没摸进李府后巷。"
林昭突然扯断信笺封口的红绳,蜡屑簌簌落在案几上。
他记得昨夜子时张铁柱带着毒香竹筒出发时,李府还亮着灯,门房的灯笼在风雪里晃出昏黄的圆。"查李崇文死前见了谁。"他指节叩在案上,"西山来的那辆蒙布马车,车轮印子是新的还是旧的?"
"顺天府刚送了密报。"赵知微掀帘进来,军靴上沾着未化的雪,"李府门房说,昨日申时三刻有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求见,说是西市药铺的伙计,送参汤的。"他把一卷纸摊开,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口供,"那参汤...是李崇文每日必喝的。"
谢长风倒抽一口冷气:"调虎离山!
咱们盯着李府前门,人家走的是暗线。"他突然抓住赵知微的手腕,"那药铺的伙计找到了吗?"
"今早西市着了火。"赵知微的喉结动了动,"药铺连招牌都烧没了,伙计尸体在灶房里,脖子上有指痕——像是灭口。"
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林昭掀开帘子,雪粒劈头盖脸砸下来。
送诏书的黄门官冻得鼻尖通红,捧着明黄缎子裹的圣旨首打颤:"陛下口谕,着镇北将军林昭三日内入京,共商李尚书命案。"
林昭把圣旨往怀里一揣,转身时披风扫落案上茶盏。
青瓷碎片溅到谢长风脚边,他盯着地上的水渍,突然笑了:"好个借刀杀人。
李崇文勾结北狄的证据在咱们手里,现在他一死,朝堂要乱成一锅粥。"
"乱了才好。"林昭扯下腰间玉佩递给赵知微,"你带三百亲卫先去京师,让街头的说书人开讲《李尚书通敌记》——要具体,要血腥,要让百姓知道,他克扣的赈灾粮都喂了北狄的战马。"
赵知微捏着玉佩点头,转身时靴跟在雪地上碾出深痕。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又转向谢长风:"你带盟书跟我入京。
皇帝要查案,咱们就给他个台阶下——联合剿匪,共抗北狄。"他摸出怀里的南疆血书,指腹蹭过"图鲁"两个字,"得让满朝文武明白,太平军用粮食养百姓,用钢刀护疆土,比那些只会贪墨的蛀虫强百倍。"
三日后的京师城门,林昭的玄色披风被风卷起。
城楼上的守军见着他腰间的镇北将军虎符,忙不迭开了中门。
谢长风捧着檀木匣走在右侧,匣中盟书用黄绫裹着,边角露出"太平联盟"西个烫金大字。
金銮殿里的龙涎香呛得人睁不开眼。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指尖敲着李崇文的尸检奏报:"林卿家,你说李爱卿通敌,证据何在?"
"臣有北狄细作的口供。"林昭上前一步,袖中滑出一卷染血的纸,"李尚书每月往西山送三车粮食,车底夹层藏着北狄的狼头令。"他余光瞥见户部侍郎的官服在抖,"更有顺天府的账本,他克扣的赈灾银,够买五万石粮食——这些粮食,现在都在臣的军粮库里,随时可以开仓放赈。"
殿下突然响起议论声。
老丞相捋着白须咳嗽:"镇北将军说得是,如今北狄犯边,正是需要上下一心的时候。
太平联盟的提议...老臣以为可行。"
皇帝的目光在殿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昭腰间的虎符上。
他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准了。
联剿北狄的军饷,户部拨三成。"
退朝时己近黄昏。
谢长风跟着林昭走出东华门,街边突然传来欢呼声。
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跪在地上,捧着粗瓷碗:"将军,咱们听说太平军的粮仓要开了?"
"开。"林昭弯腰扶起最前面的老人,"明日起,西市、东市各设三个粥棚,一日两顿,管饱。"
老人的眼泪砸在粗布衣襟上:"活了六十岁,头回听说官粮能分到百姓嘴里...将军是活菩萨啊!"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太平军来,天下有望",瞬间引动一片应和。
林昭望着攒动的人头,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拯救流民任务:+3000积分】。
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符,这东西现在比任何圣旨都管用。
回到行馆时,谢长风的脸色有些沉。
他关紧门窗,从靴筒里摸出张纸条:"京郊酒肆的线人说,图鲁的亲信三日前进了宫。"他顿了顿,"是从西华门进的,裹着太医的披风。"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走到窗前,望着皇宫方向的琉璃瓦顶,夜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看来,真正的对手,终于要现身了。"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窗棂,"这局棋...该换个人下了。"
更鼓声从远处传来,林昭的影子在窗纸上拉得老长。
谢长风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今日在金銮殿上,皇帝看林昭的眼神——像是看一团越烧越旺的火,既想借它取暖,又怕被它灼伤。
而窗外的雪地里,某个角落的暗桩动了动,裹着灰布的身影融入夜色,往皇宫西侧的方向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