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快马在晨雾里撕开一道缺口,马蹄铁磕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
为首的骑士喉结滚动,未等马停稳便翻身跃下,皮靴碾过霜花,带起一串碎冰,"扑通"跪在林昭面前。
林昭探身接过他双手捧上的竹筒,竹节上还沾着北境的寒气。
谢长风己绕到他身侧,目光扫过竹筒上交叉的朱漆封条——这是暗卫专用的"九死"密报,意味着情报人至少折损九成。
竹筒里的羊皮卷展开时发出脆响。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
羊皮卷上的字迹被血浸透,晕成暗红的花:"北狄王庭与西戎左贤王盟于黑风峡,得大乾重臣'玄'字密令,许以粮草三十万石,开雁门关为引。"
"玄字密令?"谢长风的指尖划过卷末那个被血糊住的"玄"字,声音发沉,"大乾中枢以'玄黄宇宙'分密级,玄字是亲王才能调动的军符。"他抬头时,眼角的细纹里凝着冷光,"有人想借北狄的刀,屠我云州。"
林昭将羊皮卷按在案几上,指腹缓缓过"三十万石粮草"几个字。
系统仓库里的存粮突然在他脑海里翻涌——昨日刚兑换的十万石粗粮还堆在西仓,若北狄真有三十万石...他突然冷笑一声,"三十万石?
大乾户部去年全年赋税才二十万石,那位大人的粮,怕不是从百姓嘴里抠的。"
"主公。"赵知微不知何时站到了城楼边缘,军靴尖踢开块碎砖,"要末将带死士夜袭雁门关?"他腰间的"参军"铜牌在风里晃,"与民同苦"西个字被磨得发亮。
林昭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城下正在整备的民夫——他们扛着夯土板,腰间挂着他让人发的热乎炊饼。"杀人不如乱心。"他屈指叩了叩案几,"谢先生,你替北狄可汗写封'密信',就说破云州后,许那位大人河西五郡,封'定北王'。"
谢长风的眉峰挑了挑,袖中玉扳指轻叩掌心:"需要用北狄文写?
还是汉地小楷?"
"汉地小楷。"林昭的指节抵着下巴,"要带点北狄人学汉话的生硬,比如'孤与卿'写成'孤与尔',再在末尾滴两滴酒渍——北狄贵族爱喝马奶酒,酒气重。"
赵知微突然笑了,露出颗虎牙:"末将这就安排暗桩,把信塞进京城'松月楼'的墙缝里。
那是御史大夫常去的茶社,不出三日,满朝都得知道'定北王'的美差。"
"好。"林昭转身时,看见阿九从城楼阴影里走出来。
这少年穿了身靛青商服,腰间挂着个铜制算盘,发间还别着根褪色的绢花——正是西戎商队里最常见的"跑街"打扮。
"三十两黄金。"林昭将锦盒推过去,"告诉西戎左贤王的前锋将,云州城破后,他的妻儿会被北狄当奴隶。
但若是他按兵不动..."他顿了顿,"系统仓库里的五十石细粮,够他的部族撑过这个冬天。"
阿九打开锦盒,黄金的光泽映得他眼尾发亮。
他屈指弹了弹金锭,"叮"的脆响混着风声:"属下昨日在北狄营外听了半夜,那前锋将的小儿子病了,要汉地的药材。"他把锦盒往怀里一收,"属下再顺两盒'再造丹',比黄金好使。"
林昭还未答话,城下突然传来号子声。
他探身望去,数千流民正扛着青石往城墙上搬,为首的老丈举着木牌,上面用炭写着"吃太平粮,修太平城"。
有个小娃追着夯土板跑,手里攥的半块炊饼掉在地上,立刻有民夫弯腰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又塞回他手里。
"张叔。"林昭喊住正往城下走的赵知微,"让伙头军再加两锅热粥,别让修城的百姓饿着。"他声音放软了些,"他们不是民夫,是云州的墙。"
赵知微脚步一顿,回头时眼眶发红:"是。"他大步走下城楼,军袍下摆扫过的地方,霜花都化了。
日头升到三竿时,快马再次撞开城门。
这次来的是秦霜的亲兵,怀里抱着染血的战报。
林昭刚拆开,便有铁锈味窜进鼻尖——战报是用北狄前锋将的衣襟写的,血字力透纸背:"己至京师外围,守军开城门夹击,北狄先锋溃退三十里。
末将枪挑三旗,秦字旗立在北狄营前。"
"好一个霸王枪。"林昭笑了,指腹轻轻抚过"溃退三十里"几个字。
谢长风凑过来看,突然低笑:"这血字的笔锋,倒像秦将军拿枪杆戳出来的。"
众人正松了口气,城楼拐角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昭抬头,正看见谢长风的暗卫头目"青雀"顺着绳索滑下来,发梢还滴着血:"大人!
西戎前锋将...死了。"
"怎么死的?"林昭的声音冷得像刀。
"喉管被银针刺穿。"青雀单膝跪地,脖颈处有道新伤,"暗桩说,他昨晚还收了属下的黄金,今早便被发现死在帐里。
北狄可汗派了巫师验尸,说是...汉地的'无影针'。"
谢长风的玉扳指"咔"地裂了道细纹。
他盯着林昭,目光如刀:"这是在警告我们——他们的人,比我们的更快。"
林昭望着远处翻涌的阴云,突然伸手扯下披风扔给青雀:"去医馆,让孙大夫给你治伤。"他转身时,披风带起的风卷走案上半张纸,正是那封伪造的"定北王"密信。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混着渐起的北风,"今夜子时,点齐一万五千精兵。"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楼下正在加固的箭塔,"带够三天的炒面,带齐弩炮,随我..."他望着北方翻涌的雪云,"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