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的烛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羊皮地图上用朱砂标着的"京师"二字被吹得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北狄营帐标记。
林昭的手指重重按在"长城"隘口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北狄前锋距京师还有多远?"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扫过帐中众人。
斥候单膝跪地,铠甲上的血渍在火光里泛着暗褐:"回主公,三日前探马回报,北狄三万骑兵己过雁门关,此刻怕是连朔州都破了。"
帐中抽气声此起彼伏。
秦霜的铁枪"当啷"磕在案几上,她铠甲上的鱼鳞甲片随着动作沙沙作响:"狗娘养的北狄!
三年前我爹守边境时,他们连关墙都摸不到!"这位女将军眼眶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着枪杆上的刻痕——那是她父亲秦烈用剑刃划下的"保境"二字。
谢长风推了推被热气蒙住的眼镜,指尖顺着地图上的路径滑动:"北狄若破京师,大乾皇室覆灭,天下再无正统。
到时候藩王各自称帝,外族分疆裂土......"他突然顿住,抬眼与林昭对视,"主公这三年攒的'勤王'旗号,就成了无根浮萍。"
林昭的拇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那是系统任务奖励的"定北令",刻着大乾龙纹。
他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信,信里老皇帝用血写着"救朕",想起校场里士兵们举着的"太平"旗,想起破庙外那个拽他衣角的小丫头。
"正统性不能丢。"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传我命令:秦霜率八千精锐,今夜子时拔营北上。
沿途收编所有打着'勤王'旗号的义军,三日后必须出现在居庸关。"
秦霜猛地站起,铠甲相撞声惊得烛火乱颤:"末将领命!"她的枪尖挑起案上的地图,"居庸关我熟,当年随父亲巡边时,关后有处峡谷能伏兵——"
"且慢。"林昭抬手止住她,转身对谢长风道,"系统仓库里的钢甲、战马,今夜全部调给先头部队。
五千石细粮,三百副锁子甲,五百匹河套良马,子时前必须送到秦将军营前。"
谢长风的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诀——这是他调用系统仓库时的习惯动作。
他能清晰感觉到识海里的积分数字在跳动,那是这三年救流民、打土匪攒下的家底。"主公,这些资源够装备两个满编军......"
"不够。"林昭打断他,目光扫过帐外被月光镀银的"太平"旗,"北狄骑兵机动性强,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勤王'的旗子插到居庸关。
让士兵们穿上钢甲,骑上战马,吃着细粮——"他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要让天下人知道,跟着太平军,能活,能打,能当人。"
赵知微一首低头在竹简上记录,此刻笔尖突然顿住:"主公,云州到居庸关七百里,沿途有周庆旧部的土匪寨子,还有西戎的散兵游勇......"
"所以需要你。"林昭转向这位参军,"你带二十个暗桩,连夜联络太行山的'忠义堂'、桑干河的'护乡团'。
告诉他们,太平军的粮车过界,分他们三成军粮;太平军的战马过界,借他们十匹种马。"他的语气陡然冷下来,"若有敢拦路的——"
"末将明白。"赵知微在竹简上重重画了道墨痕,"杀无赦。"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急促如鼓点。
一个裹着黑斗篷的暗卫掀帘而入,腰间的竹筒还滴着水——那是用鱼鳔密封的密信。
谢长风接过竹筒,竹片展开的瞬间,他的眉峰猛地一挑。
"周庆旧部的'黑旗军'在西南煽乱,说我们'囤粮不发',纠集了五千流民围攻青岩镇。"他将密信递给林昭,烛火映得竹片上的血字格外刺眼,"领头的是周庆的亲卫统领,脸上有刀疤的那个。"
帐中温度骤降。
秦霜的枪杆在地上划出半道深痕:"我分两千人给你——"
"不必。"林昭将密信投入火盆,看着火星子舔舐"青岩镇"三个字,"赵知微,你带三千乡勇,天亮前出发。"他的指节叩了叩案几,"速战速决,首恶必诛,胁从不问。
开仓放粮,让青岩镇的百姓亲眼看看,太平军的粮袋上,贴的是'太平'封条。"
赵知微抱了抱拳,转身时衣角扫过烛台,火星子溅在他腰间的"参军"铜牌上,烫得他缩了缩手——这是林昭亲自铸的铜牌,刻着"与民同苦"。
子时三刻,云州城门洞开。
秦霜的战马在月光下喷着白气,马背上的银枪挑着"秦"字红旗,与"太平"旗并驾齐驱。
八千士兵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声音像闷雷。
林昭站在城楼上,看着最前排的士兵腰间挂着的咸肉——那是他特意让伙头军连夜腌的,每块都带着半指厚的肥油。
有个新兵回头望来,月光照亮他脸上的疤,正是三个月前在破庙外,那个拽他衣角说"哥哥我饿"的小丫头的哥哥。
"此去不是赴死。"林昭的声音裹着风,传遍整支队伍,"是迎敌于国门之外。
你们身后,是云州的老幼,是青岩镇的妇孺,是天下所有等着吃口饱饭的百姓!"
"太平万岁!"八千声吼,震得城楼上的灯笼摇晃。
秦霜的战马突然扬蹄,她回头对林昭咧嘴一笑,露出被火把映红的虎牙:"等我把北狄的旗子砍了,拿回来给你当桌布!"
马蹄声渐远,林昭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北狄的动静太顺了——越过长城时没遇着守军,攻破朔州时没见勤王军,仿佛大乾的边军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主公。"谢长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夜露的湿冷,"暗卫说,北狄可汗的大帐里,新挂了幅汉地织造的帷幔。"他顿了顿,"绣的是大乾的龙纹。"
林昭转身时,看见远处官道上腾起尘烟。
三匹快马正朝着城楼狂奔,马上骑士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是谢长风派去北境的情报队。
晨雾里,最前面的骑士扯开嗓子喊:"主公!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