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粮尽兵疲,人心难聚

2025-08-23 2677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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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半边,周庆攥着腰间的"稳"字玉佩,指节发白。

"都给老子站首了!"他踹翻脚边的陶碗,碎瓷片扎进前排士兵的脚踝,"北狄使者三日后到,老子要让他们看看大乾的兵威——"

"兵威?"后排突然响起嗤笑,是个左眼有道刀疤的士兵,"将军昨日说有粮,今日说有粮,可伙房的锅都能照见人影!"

哄闹声炸开来。

有人掀翻了装着野菜汤的木桶,绿汤泼在周庆的玄色官靴上;有人扯下胸前的兵牌摔在地上,铜片撞出刺耳的响。

典军挥刀要砍,却被三个士兵抱住胳膊,刀刃当啷落地。

周庆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看见西营的旗杆下,黑狗正蹲在阴影里,拇指着腰间的酒葫芦——那是今早他亲手赏的。"老刀呢?"他突然拔高声音,"粮仓副将老刀!

昨日让他去查存粮,人呢?"

没人应声。

有人低声嘟囔:"昨儿后半夜就没见着人影......"

"反了!"周庆抽出佩剑,剑锋挑开最近士兵的衣襟,"都给老子去追!

抓住老刀,砍了喂狗——"

话音未落,校场东门突然传来喧哗。

几个士兵跌跌撞撞跑进来,为首的脸上沾着血:"将军!

老刀......老刀被林昭的人杀了!"

"尸体挂在青阳城门口!"另一个士兵抖着嗓子补了句,"脖子上还插着木牌,写着'盗粮者死'!"

周庆的剑"当"地坠地。

他想起三日前老刀捧着账本跪在他面前,说粮仓被雷火焚了八成时,那副哆哆嗦嗦的模样——原来不是怕雷,是怕他。

"林昭这是要拆我的骨头!"他踉跄着抓住典军的肩膀,"去!

把粮仓的人都给我捆来!

查!

查谁走漏了风声!"

刑讯室的火把噼啪作响。

黑狗被按在条凳上,手腕上的铁链磨得生疼。

两个校尉举着皮鞭站在他身后,周庆的影子笼罩下来:"你是粮仓守将的亲信,老刀跑了,你会不知情?"

黑狗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喷在周庆靴底:"将军忘了?

上月末属下就说过,粮仓草垛太密,要留防火道。

您说'战事要紧,哪来的闲工'。

前日属下又说,北墙裂缝进了潮气,粮堆要翻晒。

您说'林昭的探子盯着,敢动粮堆就砍你脑袋'。"他仰起脸,嘴角的伤咧开一道血口,"现在粮烧了,人跑了,将军要找替罪羊?"

周庆后退半步。

刑讯室的穿堂风卷起供桌上的纸,那是昨日士兵们写的投诚信——林昭的告示里说,降卒每人发三升糙米,有家小的再分半亩薄田。

他突然听见外头有士兵喊:"东营的张二牛带着五个人投林昭去了!

还扛着三杆长枪!"

"把所有人的兵器都收了!"周庆吼得嗓子发哑,"关营门!

谁敢跨出去半步——"

"将军!"传令兵撞开刑讯室的门,"青阳城来了群流民,举着'林某有粮'的旗子,在南门外喊:'放下刀枪,跟着林大人吃热饭!

'东营的弟兄......东营的弟兄有一半围过去听了!"

青阳城的校场里,秦霜的银枪挑起最后一面敌军旗帜。

她甩了甩发梢的血珠,对身边的亲兵道:"把缴获的刀枪擦干净,给投诚的士兵用。"远处三岔口的火光还未完全熄灭,那是她带着三千乡勇佯攻的前哨营——说是攻,倒不如说是吓,周庆的士兵见着"林"字旗就跑,连箭都忘了射。

"阿姐!"小顺子举着块烤饼跑过来,"林先生让您去议事厅,说有新令要颁。"

秦霜扯下染血的护腕,跟着小顺子往城主府走。

路过演武场时,她看见二十多个新投诚的士兵正蹲在墙根啃饼,其中一个小伙子边吃边抹眼泪:"我娘快饿死了,林大人让人送了两升米去......"

议事厅里,林昭正对着地图勾画。

烛火映得他眼底发亮,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秦将军,今日佯攻如何?"

"缴了三百杆长枪,五十张弓。"秦霜把腰牌拍在桌上,"周庆的兵没骨头,见着咱们就跑。"

林昭终于抬头,指尖点在云州城的位置:"他们不是怕你,是怕饿。"他抽出一卷黄纸,"这是《太平令》,你带人去各营宣读。

凡归顺者,授田三亩,秋粮归己;有家小的,即刻送粮上门。"

"好。"秦霜扫过纸上的字,突然笑了,"你这是要挖周庆的根。"

"不是挖,是收。"林昭的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密报,"谢先生刚送来消息,周庆今日杀了七个粮仓的兵,现在军中人人自危。

他的粮撑不过五日,北狄的使者却要来了......"

"北狄?"秦霜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谈买卖。"林昭的声音冷下来,"周庆缺粮,北狄缺盐铁。

他大概想拿云州的百姓换粮草。"他推开窗,夜风卷进几星灯火,"所以我们要更快。"

话音未落,谢长风掀帘进来,手里攥着封染了泥的信:"主公,云州来的。"

林昭拆开信笺,烛火在"隐蔽粮仓"西个字上晃了晃。

他抬眼时,嘴角扬起极淡的笑:"周庆藏得倒深。"

"要查?"谢长风问。

"不急。"林昭把信折成小方块,塞进袖中,"先让他以为自己藏得好。"他望向窗外的星空,云州方向的火光比昨日更盛,"等他把北狄的使者迎进城......"

秦霜突然明白过来,银枪在地上划出火星:"到那时,周庆既要防北狄,又要防我们,还要防他自己的兵——"

"他的野心得用粮食养,可他的粮食......"林昭的指尖在"云州"二字上重重一按,"快没了。"

更深露重时,黑狗蹲在周庆的马厩里,借着月光往竹筒里塞纸条。

远处传来巡夜的梆子声,他摸了摸胸口的小铜佛——那是今早投诚的士兵偷偷塞给他的,说林昭的夫人在青阳城开了粥棚,他娘喝上了热粥。

"黑子!"典军的吆喝声从院外传来,"将军让你去查西营的兵器库!"

黑狗把竹筒塞进马槽的草堆里,拍了拍老黄马的脖子。

月光照见他靴底沾的新泥——那是今早跟着运草车出城时,在云州北坡踩的。

那里有片松树林,松针底下,藏着周庆新运来的五千石粮。

他扯了扯衣襟,大步往院外走。

风卷着松针的香气钻进鼻腔,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往日都响。

青阳城的城主府里,林昭把最后一盏烛火吹灭。

黑暗中,他摸着袖中那方折起的信笺,嘴角的笑意渐渐清晰。

云州的夜,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