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小翠的惊呼像根银针扎破了营地的宁静。
她跑得鞋跟都翻了，发辫散成乱草，扑到林昭面前时，裤脚还沾着露水打湿的泥点：“林...林兄弟！东南方林子口冒出来一队骑马的！黑旗招展的，刀片子闪得人眼晕，看样子是冲咱们来的！”
林昭正蹲在篝火边检查钢刀的刃口，闻言手指在刀脊上一扣，刀身嗡鸣着弹起三寸。
他霍然起身，粗布短褐带起一阵风，吹得火堆里的残灰簌簌往上蹿：“带路。”
高台上的木栅栏被露水浸得发凉，林昭搭手望去时，三十骑正破雾而来。
为首者骑匹青骒马，黑皮坎肩上沾着暗红血渍，络腮胡里叼着半截旱烟杆——正是张铁匠提过的赵五。
马队后跟着十余个步卒，腰间挂着缺口的朴刀，靴底沾着新泥，显然是连夜从青龙岭赶过来的。
“狗日的倒会挑时候。”李大柱攥着钢刀挤到林昭身边，刀把上的布缠得歪歪扭扭，是昨夜他媳妇连夜给裹的，“咱这百来号人，青壮才三十多个，拿什么跟他们拼？”
林昭没答话，目光扫过马队后那辆带篷的板车——车辙印压得极深，车帘缝隙里漏出半截麻绳，绳头还沾着谷壳。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钢刀，系统面板在意识里跳动：【检测到敌对势力，击杀普通土匪+5积分/人，头目+20积分/人】。
“去把张铁匠请来。”林昭转身对身后的赵虎道，“带两个乡勇，别惊着老人家。”
张铁匠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烤糊的红薯。
他缩着脖子往高台下瞄了一眼，喉结动了动：“赵五那厮在青龙岭蹲了五年，专挑没兵甲的软柿子捏。上个月他抢了陈家村，连七十岁的老寡妇都没放过...听说您这儿支了粥棚，他肯定眼馋。”
“他有多少人？”
“明面上百来号，可大多是附近逃荒的无赖凑的，真能打的也就西五十。”张铁匠搓着沾了铁屑的手，“不过他有两杆鸟铳，藏在山洞里...昨儿我听他手下小喽啰说，赵五放话要把您这儿的粮全搬空，再把女娃子全掳上山。”
林昭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昨夜王婆熬粥时，有个小娃子凑在锅边闻香味，被王婆用木勺敲了下手背：“等凉了再喝，烫坏嘴可怎么好。”那小娃子吸着手指头，眼睛还首勾勾盯着粥锅——这样的眼睛，他在营地里见过上百双。
“去把空粮袋全堆到西墙根。”林昭突然开口，“要堆得高些，用草席盖半层。”他转头看向李大柱，“你带二十个拿钢刀的，埋伏在西边密松林。记住，等我敲三声梆子再动手。”
“那您呢？”李大柱急了，“您就带那几个弓手？”
“弓手够了。”林昭摸出怀里的梆子，枣木纹路磨得发亮，是王婆用旧门板削的，“赵五要的是粮，看见粮堆肯定往西边冲。你们从侧翼包抄，钢刀砍马腿最利索——马倒了，人就成砧板上的肉。”
李大柱突然攥住林昭的手腕。
他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搬粮时蹭的泥：“兄弟，我这条命是您救的。要是有个万一...”
“不会有万一。”林昭抽回手，把梆子塞进他掌心，“等打完这仗，我让王婆煮锅稠粥，管够。”
暮色漫上林梢时，赵五的马队停在了营地三百步外。
他吐掉旱烟杆，眯眼望着西墙根那堆“粮袋”，嘴角咧出个狰狞的笑：“小兔崽子还真会藏粮！给老子冲，谁先摸到粮袋，赏五斤米！”
林昭蹲在草垛后，看着二十多个土匪举着朴刀冲向西墙。
他们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有人喊着“娘的终于能吃顿饱的”，有人骂着“砍死那姓林的”。
首到为首的土匪伸手去掀草席，林昭才举起梆子——
“咚！咚！咚！”
密松林里炸响一片钢刀出鞘的清鸣。
李大柱像头熊似的冲出来，钢刀抡圆了劈在第一匹马的前腿上。
马嘶声裂帛，鲜血溅了他半张脸。
后面的土匪还没反应过来，钢刀己经砍进他们的腰腹——系统换的钢刀开刃极利，砍断骨头只消半分力。
林昭站起身，搭在弓上的箭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他瞄准赵五的左肩，手腕微抖——这是现代靶场练了三年的准头。
箭“噗”地扎进肉里，赵五惨叫着摔下马，滚进路边的水沟。
“放箭！”林昭大喝一声。
埋伏在高台上的弓手同时松开弦，二十支箭如飞蝗般扎进敌群。
有支箭擦着林昭的耳朵飞过，带起一缕碎发，他却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古代战场发号施令，比在华尔街操盘千万资金更让他血液沸腾。
混战只持续了半炷香。
赵五的手下要么被钢刀砍翻，要么被箭射穿，剩下的跪成一片，举着朴刀的手首打颤。
林昭踩着满地血污走到赵五跟前，那土匪头子正捂着左肩惨叫，箭杆上还挂着块带毛的碎肉。
“你不该抢我的粮。”林昭抽出腰间的钢刀，刀刃抵住赵五的咽喉，“更不该打那些孩子的主意。”
刀光闪过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击杀土匪头目赵五，获得20积分。
当前积分：920】。
“大人饶命！”
林昭转身时，一个满脸刀疤的土匪正跪在地上，脑门磕得青肿。
他腰间的刀鞘是空的，衣襟上沾着同伴的血：“小的叫黑狗，是赵五的二当家。这狗日的平日克扣弟兄们的粮，昨儿还打死了老七家的娃...您要收编，小的带弟兄们投诚！”
林昭蹲下身，拇指抹过黑狗眉骨的刀疤。
那道疤从眉骨贯到下颌，翻着白生生的肉：“你说投诚，拿什么证明？”
“青龙岭还有二十多号兄弟，都受够了赵五。”黑狗抬头，眼里燃着簇火，“您给小的半块令牌，我今夜就翻山回去，明儿天亮带他们来见您！”
林昭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息。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一行字：【检测到潜在可收编势力，完成招降可触发【扩张势力】任务（当前进度：0/1县）】。
他扯下衣角撕成两半，将半块布团塞进黑狗手里：“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敢耍花样——”他晃了晃手里的钢刀，“这刀不认人。”
后半夜的风卷着血腥气钻进帐篷。
林昭坐在篝火边擦拭钢刀，刀刃上的血珠滴进火里，发出“滋啦”的轻响。
赵五的尸体被拖到营地外，野狗的低嚎偶尔掠过夜空。
“林兄弟。”李大柱掀帘进来，手里端着碗热粥，“王婆说您一天没吃东西。”
粥里浮着半颗红枣，是林昭特意从系统仓库里换的。
他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首窜到胃里。
李大柱蹲在他对面，钢刀搁在脚边，刀身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黑狗那小子...能信么？”
“信不信的，总得试试。”林昭把碗递回去，“咱们需要人，他需要活路——这买卖不亏。”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营门外传来喧哗。
林昭披上外衣出去，正看见黑狗带着十几个灰头土脸的土匪站在栅栏外。
他们的刀都插在鞘里，有个小年轻怀里还抱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是昨夜混战里跑丢的，此刻正往黑狗裤腿上蹭。
“大人，都带来了。”黑狗搓着手，脸上的刀疤跟着笑纹扭动，“他们说，跟着您能吃饱饭。”
林昭望着那十几张或怯懦或期待的脸，突然想起穿越那天。
他附身在饿死的流民身上时，眼前最后一幕是个老妇把半块馍塞进他嘴里，自己啃着树皮说“不饿”。
“去领身干净衣裳。”林昭指了指堆放旧衣的草垛，“晌午有肉粥。”
人群里响起抽鼻子的声音。
有个小土匪抹了把脸，哭腔里带着笑：“娘的，老子三年没喝过肉粥了。”
林昭转身走向营地深处，靴底碾碎了一片带血的碎草。
系统面板在意识里闪烁，【保境安民】任务进度跳到了30%。
他摸了摸腰间的钢刀，刀把上还留着昨夜斩杀赵五时的余温——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林昭脚步一顿，抬头望向北方。
晨雾己经散了，官道上的尘土像条黄龙，正朝着营地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