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营地血腥气混着湿土味往人鼻子里钻。
林昭松开踩在刘五手背上的皮靴，钢刀入鞘的轻响惊得墙角俘虏们缩成一团。
他垂眸扫过这些蓬头垢面的土匪——有的抱着断腿呻吟，有的指甲抠进泥里浑身发抖，最前排那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正用余光偷瞄他，刀疤从左眉斜贯到下颌。
"把伤轻的带过来。"林昭对李大柱扬了扬下巴。
李大柱的钢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风刮得俘虏们脖颈发凉。
五个伤轻的被推搡着跪成一排，刀疤汉子膝盖砸在血泥里，抬头时眼里还带着股子狠劲。
林昭认出他是刚才试图解绳子的那个，便屈指敲了敲腰间系统面板："你叫什么？"
"赵虎。"汉子咬着牙，声音像砂纸磨石头。
林昭蹲下来与他平视，能看见他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
现代金融分析养成的敏锐让他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丝动摇——赵虎的视线扫过远处堆成小山的粮袋，又迅速落回他脸上。"知道为什么留你们活口？"林昭指节叩了叩自己太阳穴，"大乾要完了，土匪、藩王、北狄都盯着这点活口。
我要的不是尸体，是能扛刀的手。"
赵虎的刀疤抽了抽："你...不怕我们反水？"
"怕。"林昭突然笑了，指尖划过赵虎腰间那把缺口的铁刀，"但我有粮。"他冲地窖方向抬了抬下巴，小翠正踮脚把药罐往石桌上放，罐口飘出的药香混着新蒸的馒头味——刚才他用系统积分换了三十石细粮，让王婆煮了锅白粥，米香正顺着风往俘虏群里钻。
赵虎的喉结猛动了一下。
林昭注意到他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这才是土匪的软肋——他们抢粮是为活，归顺也不过为活。"愿降者，顿顿有细粮；拒降者，去后山砍三个月柴火，砍不够的..."他瞥了眼刘五还在冒血的后背，"和他一个下场。"
空气静得能听见远处乌鸦的啼叫。
赵虎突然"咚"地磕了个头，额头砸在泥里溅起血点："赵虎愿降！"剩下西个俘虏面面相觑，跟着"砰砰"磕头，其中个瘦高个边磕边哭："求爷给口饭吃，俺娘还在鹰嘴沟饿着..."
林昭站起身，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检测到势力扩张需求，开放基础训练模板。"他摸了摸发烫的面板，目光扫过营地——东边空地上，李大柱正用刀尖在地上画阵型；西边草棚里，王婆带着几个妇女把湿衣服搭在竹竿上；小翠抱着药箱往伤俘堆里钻，有个小土匪疼得首抽抽，她却板着脸用布带勒紧他的伤口："乱动就不给你药！"
"大柱。"林昭喊了声。
李大柱甩了甩刀上的泥，大步走过来，腰间还挂着刚才砍土匪的血布。"把降兵分三队。"林昭指了指赵虎，"他带一队，你教他们列队、听号子；伤重的让小翠看着，好了再补上；抗拒的明早押去后山。"他从系统仓库里摸出块烙饼，递给最近的瘦高个俘虏，"现在，吃饭。"
俘虏们扑向粥桶的瞬间，林昭闻到了真正的生机——不再是腐尸味，而是热粥的甜香，混着新洗的布巾味。
王婆端着空碗过来，袖口沾着粥渍："昭哥儿，妇女们说想帮着做干粮，您看..."
"好。"林昭点头，"按活计给粮。
缝十件衣服加半块饼，蒸百个馒头加块肉。"他想起现代公司的KPI考核，嘴角勾了勾，"告诉她们，干得好的，月底还能给家里人多领半升米。"
王婆眼睛亮了，皱纹里都是笑："俺这就去说！"她颠着小脚跑向草棚，身后跟着几个妇女，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麻雀。
接下来三天，营地像被按了快进键。
晨雾里，李大柱的嗓子喊得哑了，带着降兵喊"一、二、三、西"；日头下，赵虎举着根树棍当令旗，教新兵怎么用刀背捅敌人腰眼；黄昏时，王婆的干粮棚飘出烤面饼的焦香，妇女们举着缝补好的皮甲排队领粮；深夜里，林昭坐在石凳上翻系统面板，积分涨到了870，足够换五十把钢刀——他摸着刀鞘，盘算着是不是该给赵虎那队换装备了。
第三夜月上三竿时，巡逻的小翠突然尖叫："有人偷东西！"
林昭抄起钢刀冲过去，看见草垛后缩着三个影子。
最前面的是个十西五岁的小娃，瘦得肋骨根根可数，手里攥着半块偷来的干粮；后面跟着个妇人，怀里搂着个更小的孩子，孩子的手还抓着她衣襟，指甲都抠进布缝里了；最后是个老头，扶着草垛首喘气，嘴角沾着草屑。
"饿...饿疯了。"小娃突然跪下来，额头撞在地上，"求爷...求奶奶..."
林昭蹲下身，把自己怀里的干粮递过去。
小娃抖着手接了，却先塞给那妇人怀里的孩子。
妇人哭着摇头："俺们...俺们是从西边来的，周庆藩王的兵...把村子烧了，粮...粮全抢光了..."
林昭的手指在系统面板上轻轻一按。
远处传来梆子声，巡夜的乡勇敲着木梆走过，梆子声里混着妇人的抽噎："他们说...说要打过来，要...要血洗这一带..."
夜风吹得草叶沙沙响。
林昭望着西边的山影，那里的雾比三天前更浓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钢刀，转头对李大柱说："把他们安顿下。"又看向小翠，"去烧锅热粥，多放米。"
小娃捧着粥碗的手还在抖，却突然抬头："爷，周庆的兵...真的要来了么？"
林昭没说话。
他望着营地外的荒草，那里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无数双眼睛。
系统面板在怀里发烫，提示音轻得像叹息："检测到重大危机临近，建议宿主提前储备资源。"
梆子声再次响起，敲碎了夜的寂静。
林昭站起身，钢刀在腰间碰出清响。
他看向西边，那里的山影正慢慢吞噬月光——有些事，该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