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三竿时,林昭指尖还残留着系统玉牌的凉意。
他望着城墙下那队伪装成北狄商队的身影——十匹健马驮着皮毛与盐巴,赶车的汉子裹着褪色的羊皮袄,连鞭梢都沾着西北的沙粒。
为首的死士抬头与他对视,喉结动了动,那是系统赋予的"无声暗号"。
"阿蛮的消息准吗?"身后传来秦霜的声音。
她不知何时站在垛口边,枪杆斜倚着城砖,映得月光都冷了几分。
林昭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那是系统仓库的钥匙,今日凌晨他刚从中取出十把淬毒短刃。"青石驿的守将贪酒,阿蛮上周送的西域葡萄酒该醒了。"他指节敲了敲城墙砖,"周明把粮草北移,云阳仓是他最后的底气。
烧了它,他连北狄骑兵的马料都凑不齐。"
秦霜忽然攥紧枪柄,枪尖在城砖上划出火星:"我带亲卫在关外候着,若有北狄游骑接应,我替你挡。"
林昭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眉骨的刀疤上,那是三年前替父报仇时留下的。"不用。"他摇头,"周明要的是'林昭势弱'的假象,你若出动,他的探马该起疑了。"他顿了顿,声音放轻,"等火起时,你带二十个弟兄去南边山坳,我让谢先生准备了三百石粗粮——那些投奔咱们的地方将领,该见见真章了。"
秦霜的瞳孔缩了缩,忽然笑出声:"林昭,你这脑袋瓜儿,比我爹当年布的局还精。"她甩了甩马鞭,转身下楼时又回头,"要是死士有闪失......"
"不会。"林昭望着商队消失在夜色里,"系统兑换的高级死士,连伤口愈合速度都比常人快三倍。"他摸了摸自己心口——那里还留着穿越时饿殍的旧伤,"我拿流民的命试过的。"
子时三刻,云阳仓外的梆子刚敲过第三遍。
死士头目"老胡"掀了掀羊皮袄,袖中短刃的淬毒棱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他弯腰捡起块土坷垃,砸向墙角打盹的守军。
那守军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刚要呵斥,就见"老胡"从怀里摸出个酒囊:"军爷辛苦,咱商队带了点马奶酒,您尝尝?"
守军凑过去闻了闻,眼睛立刻亮了:"北狄的奶酒?"他刚要接,老胡却缩回手,"得劳您行个方便,咱车轴坏了,想在仓外借块地修修。"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垛,"就那地儿,离仓门二里地,不碍事儿。"
守军舔了舔嘴唇,扫了眼黑黢黢的粮仓。
周明这月刚调来八百守军,可谁都知道云阳仓的粮是给北狄骑兵备的,哪会有人来抢?
他把酒囊往怀里一塞:"成!
修完赶紧滚,明儿晌午我来收酒钱!"
老胡弓着背退开,等守军晃进岗亭,他冲暗处打了个手势。
其余九人立刻散开,两人去拆车轴,三人蹲在草垛后搓草绳,剩下西人则从马肚下摸出用油布裹着的陶瓮——里面装着硝石、硫磺和碾碎的油脂。
丑时二刻,守军岗亭里传来鼾声。
老胡摸出火折子,在草绳上烧了个洞。
草绳是特意用浸过油脂的棉线搓的,外层裹着干牛粪,燃烧速度正好是两刻钟。
他把草绳一头系在陶瓮的引信上,另一头埋进草垛深处。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冲拆车轴的兄弟使眼色。
"车轴修好了!"拆车的汉子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北狄口音的生硬,"军爷,咱走了!"
岗亭里传来含糊的应和。
十匹健马踢踏作响,商队顺着官道往南去了。
没人注意到,草垛深处的草绳正在滋滋冒火星,像条暗红色的蛇,正缓缓爬向陶瓮。
寅时初,第一声炸响划破夜空。
云阳仓的守军被震得从床上滚下来,就见东南方腾起橘红色的火柱,火星子借着夜风往粮仓方向窜。"走水了!"有人喊,可等他们提着水桶跑到近前,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火——火势里泛着幽蓝,沾到木头就烧,泼了水反而烧得更旺。
"是硝石!"有老兵尖叫,"快搬粮!快搬——"
话音未落,第二声炸响在粮仓东侧响起。
存放精粮的木仓被炸开个大洞,成袋的粮食滚出来,立刻被火焰吞没。
守军们疯了似的往火里冲,可火势太大,没跑两步就被热浪掀翻。
有人被烧得满地打滚,有人抱着头往反方向逃,岗楼上的铜锣敲得破了音。
老胡混在逃兵里,摸出怀里的布条。
那是赵知微特意准备的,边角绣着金线云纹,中间盖着枚朱红印信——"齐王之印"。
他装作慌乱中跌倒,布条"不小心"掉在火边的泥地里。
等守军发现时,布角己经被烧了个缺口,可印信却完好,在火光下红得刺眼。
天刚蒙蒙亮时,周明的行辕里砸了第三套茶盏。
"八万石精粮!"他攥着染血的急报,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齐王印信"的拓本上,"林昭那小子装病,胡通判说他快撑不住了,结果我的粮仓被烧?
齐王?
齐王的人怎么可能摸到云阳仓?"
跪在堂下的探马浑身发抖:"小的亲眼见那布条......"
"滚!"周明抄起茶盏砸过去,茶盏在探马耳边碎成瓷片,"去把胡通判给我叫来!"他转身盯着墙上的地图,手指重重戳在"云阳仓"的位置,"北狄的马队三日就到,现在粮草没了,让老子拿什么喂他们?
拿人吗?"
胡通判进来时,额头的汗把官帽都浸透了。
他刚要行礼,周明就把急报甩在他脸上:"你说林昭势弱?
你说他连炊烟都少了三成?"他揪住胡通判的衣领,"现在我的粮仓被烧,凶手是齐王!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胡通判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声音发颤:"王爷明鉴!
小的派去的探马都说......"
"探马?"周明冷笑,"你派去的探马,怕不是收了林昭的粮?"他甩开胡通判,"去,带二十个亲卫,现在就去林昭的寨子!
要是让本王发现他藏着粮......"他顿了顿,"你替他偿命。"
林昭收到探报时,正蹲在田埂上看流民垦荒。
赵知微捧着个粗陶碗跟在身后,碗里是刚煮的野菜粥:"周明的人卯时出发,午时能到。"
"让演武场的草席再松两寸。"林昭舀了口粥,米香混着野菜的苦,"校场的军鼓别蒙太紧,风吹得响点。"他转头看向远处的寨子,秦霜正带着亲卫往南走,枪尖的令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阿霜的人到山坳了?"
"三百石粗粮己经搬出来。"赵知微擦了擦眼镜片,"那些地方将领看到粮,眼睛都绿了。
有个姓王的百户,当场就把周明发的腰牌砸了。"
林昭笑了,把空碗递给旁边的小流民:"去,把剩下的粥分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泥,"周明现在有两个选择:打齐王,或者打我。
可他粮草没了,打齐王需要粮,打我也需要粮......"他望向北方,那里还飘着云阳仓的黑烟,"所以他只能先打齐王,再找我算账。"
"先生。"谢长风从寨子里走出来,手里捏着张密报,"周明封锁了边境,北边的商队进不来。"
林昭接过密报扫了眼,突然笑出声:"好个鹬蚌相争。"他转身往议事厅走,"去把各乡的首领都叫来,就说林某要组建义军联军。
周明要战,那就让他战个痛快——"他在厅前停住脚步,目光扫过正在分粥的流民,扫过校场里装咳嗽的士兵,扫过秦霜消失的南方,"而我,要在废墟之上,建个新的秩序。"
此时,五十里外的驿站里,胡通判正攥着周明的手令,望着窗外阴沉的天。
他派去探林昭寨子的亲卫还没回来,后颈却起了层冷汗——昨夜他在驿站歇脚时,听见隔壁房间有磨刀声。
现在回想,那声音像极了......系统死士淬刃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