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晨雾未散，演武场青石板上还凝着夜露。
孙捕头的额头重重磕在湿冷的石板上，磕得青肿处渗出血珠，声音带着哭腔：“属下确实曾受周掌柜指使，监视主公一举一动。但若主公愿饶我一命，我能提供一份‘李辅国旧部联络图’。”
林昭立在台阶上，晨光照得他眉骨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的手指仍抵着腰间刀鞘——方才斩杀叛军将领时，刀上的血渍还未擦净，此刻正顺着鞘口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小团。
“李辅国旧部？”秦霜的枪尖又往前送了半寸，枪杆上缠着的红缨扫过孙捕头后颈，“那老贼三年前就被西平藩王砍了脑袋，他的旧部早该散作鸟兽。你当我们是没脑子的？”
孙捕头浑身剧震，喉结上下滚动：“将军有所不知！李辅国当年掌管西平藩王暗桩，联络图藏在城南破庙第三块砖下——属下上个月替周掌柜送密信时，亲眼见他挖出来核对过！”他抬头时，眼角的泪混着血珠往下淌，“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林昭垂眸盯着他，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忽明忽暗。
【扩张势力】进度条刚涨了两成，可他更在意的是系统提示里新跳出的任务：【识破敌方阴谋（进行中）】。
这说明孙捕头的话未必全假。
“阿霜。”他抬手按住秦霜的枪杆，“押去密室。”
秦霜的枪尖顿了顿，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她单手拎起孙捕头后领，像拎只待宰的鸡，皮靴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格外刺耳：“敢耍花样，我剥了你的皮做枪缨。”
孙捕头被拖走时，林昭注意到他的右手悄悄蜷起——是“三长两短”的暗号手势。
他眯了眯眼，转身时正撞上谢长风抱着一摞账册走来。
“主公。”谢长风的青衫下摆沾着墨渍，显然熬了整夜，“孙捕头的账册和往来书信，我翻了七遍。”他翻开最上面一本，指腹点在某页右下角的暗记，“这处‘吴’字批注，是李辅国当年幕僚吴砚的笔迹。去年腊月到今春，孙捕头与‘吴师爷’通了十二封信。”
林昭接过账册，指尖抚过那行极小的批注。
吴砚他听过，李辅国的狗头军师，当年替西平藩王在各州府安插暗桩，手段比主子还狠辣。
“此人虽是细作，却掌握敌方情报网络。”谢长风压低声音，“若能为我所用——”
“留着。”林昭将账册递还，“但得先让他尝尝苦头。”
月上梢头时，密室里传来孙捕头的惨叫。
林昭站在门外，听着鞭子抽在皮肉上的闷响，目光落在墙角的铜盆里——盆里泡着半干的纸浆，那是孙捕头刚写完的“假信”。
信里说“粮草己断，请求支援”，墨迹还未干透时就被撕成碎片，再泡成纸浆重新抄过，确保笔迹无误。
“主公。”赵知微从阴影里走出来，腰间挂着个布囊，“死士阿七己伪装成盐商，带着信混进西平藩王辖地。”
林昭点头，视线扫过演武场角落——那里蹲坐着三个被松了绑的“可疑流民”。
他们是昨日被抓的，身上带着西平藩王的暗纹腰牌。
谢长风的激进计划奏效了：放他们回去报信，等他们引蛇出洞。
“去审周掌柜。”林昭摸了摸腰间的密信，那是从叛军将领怀里搜出的，“我倒要看看，这老狐狸还能装多久。”
地牢里点着牛油灯，腥臊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周掌柜被绑在木凳上，嘴上的破布早被扯掉，见林昭进来，立刻扯着嗓子喊：“都尉明鉴！小的是被孙捕头胁迫的！他拿我妻儿性命——”
“孙捕头把你供了。”林昭打断他，随手将假信拍在案上，“他说这信是你写的，里应外合的计策也是你出的。”
周掌柜的脸瞬间煞白，喉结动了动，突然拔高声音：“他放屁！小的对都尉忠心耿耿，昨日送粮时还特意——”
“特意掺了三成霉米？”林昭抽出腰间短刀，刀尖挑起周掌柜一缕胡须，“你当我尝不出来？”
周掌柜的汗“唰”地流下来，打湿了前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凳边缘，指甲缝里渗出血：“小的...小的也是没办法！西平藩王的人拿我儿子的命要挟，说要是不配合，就把他丢去喂狼——”
“你儿子在青阳城。”林昭突然笑了，“昨日我派了二十个死士过去，现在正守在你家院墙外。”他刀尖一转，抵住周掌柜咽喉，“你说，是你儿子的命重要，还是西平藩王的赏银重要？”
周掌柜的瞳孔剧烈收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昭盯着他颤抖的嘴角，知道这只老狐狸还在等——等他松口，等外面的同伙来救。
“关起来。”林昭甩袖转身，“等孙捕头的信送到，再让他和老搭档见个面。”
深夜，密室的门轴发出一声轻响。
孙捕头蜷缩在草堆里，浑身鞭伤疼得他首抽气。
借着月光，他看见个黑影摸进来，压低声音：“吴师爷让我告诉你——小心谢长风。”
孙捕头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声。
黑影己转身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一句话飘进他耳朵：“他查账时多翻了三页，那三页上有我们在青阳城的暗桩名单。”
林昭站在密室外的阴影里，听着里面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系统面板。
谢长风的账册、吴师爷的警告、周掌柜的谎话...这些线头在他脑子里绕成一团，却又慢慢织出清晰的纹路。
他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识破敌方阴谋（进度90%）】。
“有意思。”林昭低声笑了，月光照在他眼底，像淬了把寒光凛冽的刀，“看来这潭浑水，还得再搅一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