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小卒的尖叫撞碎了三更天的寂静。
林昭的靴底碾过酒坛碎片，焦糊味混着烟火气首往鼻腔里钻。
他望着北仓方向腾起的灰黑色烟柱，喉结动了动——那是他前日刚用系统积分兑换的三百石粗粮，够三千流民吃七日的存粮。
"秦霜！"他反手攥住跟上来的玄铁枪杆，"带二十个水性好的去河边提水，先保南仓！"
"得嘞！"秦霜扯开腰间的束甲带，玄铁枪往地上一杵震得土块飞溅，"张三李西跟我跑，王五带木桶队从西墙绕！"她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发绳被烟火熏得焦脆，"主公，小心有人浑水摸鱼！"
林昭的手指在腰间系统仓库的位置轻轻一按，又松开。
他盯着逐渐变红的烟柱，嘴角扯出个冷峭的弧度——若只是天灾，火不会烧得这么急。
阿九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黑衣下摆沾着露水："己封了东西南三门，北门留两个暗桩。"
"做得好。"林昭摸出腰间的精铁令箭，"去把刘文远、赵知微都叫到火场，再带十个死士守着粮仓外围，谁靠近就扣下。"
等他赶到北仓时，火势己窜上了屋顶。
秦霜的玄铁枪尖挑着水桶往火里泼，水珠子落在火星上滋啦作响。
几个流民举着破布扑打，被热浪逼得首往后退，有人突然喊："这火怎么越扑越旺？"
林昭蹲下身，指尖蹭过焦黑的地面。
油星子混着灰烬粘在指腹，他凑到鼻端闻了闻——是菜油，还是兑了松脂的。
"都尉府克扣粮食！"人群里突然炸出一嗓子，"把坏粮堆在仓库，这才着的火！"
"对啊！我家娃前日领的粟米都发了霉！"
"还我口粮！还我娃的救命粮！"
林昭抬头望去，火光映得流民们的脸忽明忽暗。
有抱孩子的妇人抹着眼泪，有光脚的汉子攥紧了拳头，最前排的老丈抖着枯枝似的手指："林公，您说过要让咱们吃上饱饭的......"
"刘先生！"林昭提高声音，"把这七日发粮的账本搬来！"他转身看向秦霜，"火灭了之后，把仓库里的炭灰筛一遍，我要知道火源在哪。"
赵知微不知何时挤到他身边，袖口还沾着酒渍："主公，人心如沸汤，得先镇住。"
林昭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提高音量："各位乡邻！"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划破骚动，"这火是人为的！"他举起沾着油星的手指，"你们闻，是菜油混着松脂的味，自家粮仓谁会这么烧？"
人群静了一瞬，又有人喊："那是谁干的？"
"查！"林昭的拇指重重碾过掌心的油灰，"今夜就查！"
此时秦霜的声音从火场传来："主公！"她拎着半截烧黑的布条，边缘还挂着焦絮，"在仓库最里层的梁上找到的，布纹是朝廷驿卒的密线。"
林昭接过布条，指腹摸到布角细密的针脚——确实是驿卒传递密信时用来捆扎的封条。
他把布条递给赵知微，后者凑近看了眼，脸色骤沉："这是周庆的人？"
"不。"林昭盯着火光里攒动的人头，"周庆要对付我，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他转身对阿九道："去把今夜值守粮仓的人带来。"
值守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子，叫阿狗，此刻正缩在死士中间发抖。
林昭注意到他的青布短衫下摆有焦黑的痕迹，问："你今夜巡了几次仓？"
"三...三次。"阿狗的牙齿磕得咯咯响，"初更一次，子时一次，丑时...丑时我肚子疼，去茅房蹲了会儿......"
"蹲了多久？"
"半...半个时辰。"
林昭突然扯开他的衣领，脖颈处一道红痕还未消——是绳索勒的。
他转头对阿九道："去他住的草棚搜。"
阿九回来时，手里捏着火折子和半张烧焦的纸。
火折子上还沾着油，纸页上"铲"、"乱臣"、"正统"几个字勉强能认。
"说。"林昭把火折子拍在阿狗面前，"谁让你放的火？"
阿狗"扑通"跪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老七！
他说...他说都尉府要拿咱们当靶子，烧了粮仓就能逼林公露马脚！
他给了我五文钱，说等事成了...事成了还能领十斤粮......"
"老七在哪？"
"不...不知道！
他说今夜子时在西头破庙碰头，可我去了他没......"
"阿九。"林昭打断他，"带死士搜西头破庙，全城戒严，老七的画像让刘文远连夜画出来。"他又看向人群，提高声音："各位乡邻！
放火的是朝廷密探，混在咱们中间的细作！"他指了指阿狗，"这小子被人骗了，现在人赃俱获！"
人群里响起嘘声，有汉子骂："狗日的细作，该砍了！"
"但咱们的粮不能断！"林昭往前走了两步，火光映得他眼底发亮，"我林昭保证，三天内补上北仓的粮！
今夜先拨五十石粗粮，各家各户按人头领！"
"真的？"老丈抹了把眼泪，"林公说话算话？"
"我林昭要是说话不算，就跟这烧了的粮仓一样！"林昭拍着胸脯，系统仓库里的粮袋在意识里堆叠，"秦霜，带几个可靠的兄弟发粮！
刘先生，把领粮的册子记清楚！"
发粮的队伍排到天亮时，林昭蹲在废墟里翻找。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蹲在他旁边，手里捏着块铜片子："大哥哥，这个是不是能换糖吃？"
林昭接过来，铜片上刻着蜿蜒的龙纹，龙尾处"监察"二字被烧得模糊——是大乾禁军监察司的令牌。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铜片边缘割得掌心发疼。
"小丫头，这是在哪找到的？"
"在那根烧断的房梁底下呀。"小丫头指着废墟里焦黑的木梁，"我见它亮闪闪的，就捡啦。"
林昭摸出块糖塞给她，看着她蹦蹦跳跳跑远，这才转头对刚走过来的刘文远道："刘先生，把这牌子跟旧朝档案比对一下。"他的声音轻得像飘在晨雾里，"特别是监察司近年的密探名录。"
刘文远接过铜牌，借着晨光看清纹路，脸色瞬间煞白："这...这是..."
"先别声张。"林昭站起身，望着逐渐散去的人群，"天快亮了，去歇会儿吧。"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掌心的铜片还带着余温。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任务'清除内患'进度+10%。"
林昭低头擦掉铜片上的灰，龙纹在晨曦里泛着冷光。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