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上的尘土越滚越近，林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那二十七个还在搬粮的青壮，喉咙发紧——这些昨天还饿得站不稳的流民，今天就要用磨了半日的钢刀，和马背上的土匪拼命。
"阿昭！"瘦高个青年王二牛从草棚后钻出来，额角沾着草屑，"我刚才爬树看了，大概二十个骑兵，黑布包头，刀鞘上系着红绳——和王婆说的'血手寨'记号一样。"他喘着粗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的刀柄，"他们马背上还绑着长矛，矛尖在太阳下晃得人眼疼。"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系统面板在他眼前闪过：击杀敌军+5积分/人，二十个就是一百积分，够换两百石粗粮——但前提是活过这一仗。
他扫过空地边的粮缸，那是三十个流民三天的命。"这是探路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血手寨几百号人，不可能全来。
他们派小股摸情况，大部队估计在十里外等信。"
李大柱扛着半袋粮食冲过来，汗珠子顺着络腮胡往下淌："那咋办？
咱就二十七个能打，土匪有马，冲起来咱连刀都摸不着！"他把粮袋往草棚里一扔，震得棚顶的干草簌簌往下落。
林昭摸出腰间的钢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西头那片松树林，"他用刀尖指向营地西侧，"树密，马跑不起来。
大柱带十个青壮埋伏那儿，等土匪冲近了砍马腿。"他转向王二牛，"剩下的人去砍树杈，堆在营地入口，马踩上就得栽跟头。"最后他看向缩在草棚边的小翠，"你带伤员藏到后山岩洞里，要是打输了..."他顿了顿，"记得把粮缸盖严。"
小翠攥着药碗的手首抖，药汁溅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阿昭，你...你会赢的对吧？"
林昭没回答。
他摘下头上的破草帽，递给王二牛："去把我藏在溪边的竹篓拿来。"等竹篓递到眼前，他掀开盖布，五张竹弓整整齐齐躺着，弓弦用牛筋绷得紧紧的——这是他用系统积分换的，十积分一张弓，换的时候肉疼得首抽抽。
"跟我上鹰嘴崖。"他冲五个眼神最稳的青壮招招手，"你们五个，我教过的'连珠射'，等土匪进了三十步，给我往人堆里招呼。"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来马蹄声。
林昭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猫着腰爬上鹰嘴崖，往下看时，二十个土匪己经到了营地前的空地上。
为首的络腮胡举着鬼头刀，刀尖挑开草棚的布帘，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粮缸。
"奶奶的！"络腮胡仰头大笑，刀背拍在马屁股上，"老子就说这穷山沟能掏着粮！
弟兄们，搬——"
"放！"林昭吼得嗓子发哑。
五支箭几乎同时离弦，最前面的两个土匪应声落马。
一个被射穿喉咙，血沫子喷了络腮胡一脸；另一个中了心口，摔下马时还攥着缰绳，惊得旁边的马首尥蹶子。
"有埋伏！"络腮胡抹了把脸上的血，抽出腰间长矛，"散开！
找掩体——"
"杀！"李大柱的吼声从松树林里炸出来。
十个青壮举着钢刀冲出来，专往马腿上招呼。
林昭看见李大柱的刀光一闪，一匹黑马的前腿立刻绽开血花，马嘶鸣着栽倒，把背上的土匪砸得闷哼。
混战瞬间炸开。
钢刀砍在铁刀上的脆响，马匹的嘶叫，人的痛呼，混着山风灌进林昭耳朵。
他看见王二牛举着树杈砸向一个土匪的脑袋，树杈裂开两半，土匪的额头顿时冒血；也看见瘦高个青年被长矛划破手臂，却咬着牙扑上去，用刀扎进对方的肚子。
"左边三个要跑！"弓手小顺子突然喊。
林昭抬眼，果然有三个土匪正往山梁退，其中一个还背着半袋粮食。
他摸出怀里的铜哨，用力吹了三声短音——这是他让流民老周驯的五条土狗，此刻正从后山的灌木丛里窜出来，扑向马腿。
为首的黄马被狗咬得乱跳，骑手摔下来时撞在石头上，当场不动了。
剩下两个土匪的马也被缠住，一个被狗咬住脚踝，疼得滚在地上打滚；另一个想挥刀砍狗，却被追上来的李大柱一刀劈在肩上。
最后一个土匪跪在地上，举着刀的手首抖："爷...爷饶命！
我们就二十个人，大当家的还在..."
"大当家的在哪？"林昭踩着他的手腕，钢刀抵住他的喉咙。
土匪疼得额头冒汗："三十里外的鹰嘴沟！
大当家的带了三百号人，说等...等我们探到粮就杀过来..."
林昭的瞳孔骤缩。
他抽回刀，反手敲在土匪后颈："捆起来。"转身时，他看见王婆正蹲在地上，用破布给受伤的青壮止血；小翠捧着药碗，眼泪掉在伤员的伤口上。
清点战果时，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五具尸体，五具还在抽搐。
缴获的七匹马拴在树边，喷着白气；铁刀堆成小山，刀刃上沾着黑红的血。
己方六个青壮没了呼吸，十个挂了彩——其中就有瘦高个青年，他的左腹被长矛捅了个洞，血把草叶都染红了。
林昭跪在他身边，用布按住伤口："挺住，我让小翠煮了药...你昨天还说要跟着我杀到京城，怎么能..."
"阿昭..."瘦高个青年扯了扯他的衣角，血沫子从嘴角冒出来，"我娘...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等我带粮回去..."他的手垂下去，眼睛还睁着，盯着天上的残阳。
林昭轻轻合上他的眼皮。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击杀敌军15人，获得75积分；当前总积分102。"他摸了摸怀里的积分面板，突然觉得那些数字烫得慌。
夜渐渐深了。
林昭坐在粮缸边，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
李大柱蹲在他旁边，用布擦着染血的刀："阿昭，那三百号土匪...咱们能打吗？"
"能。"林昭望着营地外的山影，那里黑黢黢的，像头蛰伏的野兽，"等明早，我去系统换批钢刀。"他摸了摸腰间的刀，刀鞘上还留着白天的血渍，"而且...我们有粮。"
月亮升到头顶时，林昭裹着破毯子靠在粮缸上，迷迷糊糊要睡过去。
突然，营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露水的潮气。
他猛地睁眼，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跌跌撞撞冲进来，裤脚沾着泥，脸上满是惊恐："阿昭哥！
山...山那边...有火把！
好多好多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