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营寨的木栅栏时,林昭正站在新立的"都尉府"牌匾下。
昨夜溅在木牌上的血渍己凝结成暗褐,像道醒目的印记。
他摸了摸腰间精钢匕首的刀柄,听见演武场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是玄甲营的新兵在晨练,钢刀碰撞声比昨日更齐整三分。
"大人,各营统领到齐了。"刘文远捧着刻着云纹的木匣跑来,发梢还沾着露水。
他从前是县衙抄状子的小吏,此刻却把户册理得比当年县太爷的账更清楚。
林昭转身走向议事厅,靴底碾过地上未干的血泥。
昨日处决张大牛时飞溅的血珠,己被士兵用沙土粗略掩盖,但混着铁锈味的腥气仍在晨雾里散不去。
厅内二十余张木凳挤得满满当当,秦霜的玄铁枪斜倚在墙角,枪尖还挂着半片未擦净的血痂——那是她昨夜亲手砍翻三个试图劫囚的张大牛旧部。
"从今日起,都尉府设三司。"林昭拍了拍案上的青铜虎符,声音像敲在冷铁上,"秦霜统军务司,管练兵、巡防、战阵;刘文远领政务司,管粮饷、户籍、筑城;刑狱司暂由我兼领,凡私扣粮秣、倒卖兵器者,参照昨夜张大牛例。"
台下响起抽气声。
原乡勇头目老胡攥着腰间的牛皮刀鞘,指节发白:"那...那粮饷怎么分?"
"看功勋簿。"林昭打了个响指,阿九从阴影里现身,抱着本裹着红绸的册子。
翻开第一页,最上面是铁柱的名字——昨夜平叛时他带亲卫撞开营门,记了首功,"斩敌首一级,记三功;救流民十人,记两功;修城墙一丈,记一功。
功多者,优先领细粮、换钢刀。"
演武场突然传来一声清啸。
秦霜起身走向厅口,玄铁枪在地上拖出刺啦声响。
林昭跟着望去,只见玄甲营的新兵正举着系统兑换的精钢刀劈草靶,刀光映着他们的脸——昨日还畏畏缩缩的少年,此刻眼里烧着簇簇火苗。
"好刀。"秦霜转头时,耳坠上的红珊瑚晃了晃,"比我爹当年给镇西军配的刀还利三分。"她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热乎气,像冰雪初融的溪水。
林昭刚要开口,营门方向传来铜锣声。
铁柱撞开议事厅的门,铠甲上还挂着草屑:"大人!
周庆的使者到了,带了二十车礼——黄金、绸缎、还有两车新麦!"
演武场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林昭望着铁柱腰间晃动的银质腰牌(和昨日黑虎挂的同款),嘴角扯出半分笑。
他早算到周庆会来——昨日斩张大牛时,那封盖着周庆亲卫令牌的密信,他故意让刘文远在使者必经之路上"遗失"了半页。
"带他们到演武场。"林昭解下外袍递给阿九,露出里面暗纹短打,"让玄甲营全体列阵。"
当周庆的使者踩着晨露走进演武场时,迎面撞上的是整整齐齐的刀林。
三百玄甲营士兵呈雁行阵排开,精钢刀出鞘三寸,刀刃上凝着的晨露连成银线。
使者的脚步顿了顿,绣着金线的皂靴尖差点踢到地上的草靶——那草靶上还插着半枚箭簇,箭头刻着"周"字,是前日周庆派来试探的细作留下的。
"在下周府典客陈方,见过林都尉。"使者撩起锦袍下摆,行了个标准的藩王礼。
他腰间的墨玉扳指泛着冷光,和昨日从张大牛身上搜出的半块青鳞玉佩纹路严丝合缝。
林昭抱了抱拳,目光扫过使者身后的车队——最前面的檀木箱子敞着,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锭反射着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陈典客远来辛苦。"他指了指演武场边的石桌,"先看我玄甲营操练,再叙旧如何?"
令旗挥下的瞬间,演武场炸开一片喊杀声。
秦霜的玄铁枪率先挑飞半空中的木靶,枪尖带起的风卷得陈方的帽缨乱颤。
紧随其后的铁柱带着亲卫扑向草靶阵,钢刀砍在裹着牛皮的木桩上,迸出火星。
陈方的随从挤在后面,有人偷偷摸向腰间的竹筒——那是藏密信的老把戏。
"好兵!
好将!"陈方拍着石桌喝彩,目光却扫过场边堆放的粮垛。
林昭注意到他的喉结动了动——那粮垛足有五丈高,最上面的草席故意掀开一角,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粟米。
实际上,系统仓库里的细粮只够吃半月,但陈方不知道,他只看得见刘文远昨夜"慌乱"中落在演武场的户册——上面用朱笔标着"存粮三万石"。
"周王素闻都尉仁德,愿结兄弟之好。"陈方喝了口茶,突然压低声音,"若都尉愿归附,周王可表奏朝廷,封偏将军之职,再拨三千精骑助您扫平周边流寇。"
林昭垂眼拨弄茶盏里的浮叶。
偏将军?
大乾朝的偏将军衔在太平年不过是五品,如今乱世,周庆自己都顶着个"代天巡狩"的虚号,哪有资格封官?
他想起系统仓库里新兑换的床弩图纸,指尖在桌下敲了敲——三长两短,这是给阿九的暗号。
"陈典客的美意,林某心领。"他抬头时眼里含着笑,"三日后我派使团回访,还望周王莫嫌礼薄。"
陈方的眉梢挑了挑。
他要的就是这个——林昭若派使团,周庆就能摸清他的兵力虚实,到时候里应外合...他没注意到,阿九带着五名"使团护卫"己混在随从里,他们腰间的玉佩内侧刻着极小的"昭"字,那是林昭用系统积分兑换的追踪器。
夜阑至三更时,都尉府的密室里烛火摇曳。
秦霜的玄铁枪搁在案上,枪头还沾着白天操练时的草屑。"周庆那老匹夫,分明是想探咱们底。"她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绣着云纹的战衣上,"不如我带玄甲营夜袭他的粮道,烧了他的粮草,看他拿什么蹦跶!"
林昭摇了摇头,手指划过案上的地图。
周庆的老巢在三十里外的青牛镇,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现在动手,他的残兵会像惊了的马蜂,西处乱蜇。"他用炭笔在青牛镇旁画了个圈,"等咱们的使团进去,阿九摸清布防,再联合北狄的动向..."
秦霜突然拍案而起,炭笔被震得滚到地上。"你总说等!"她的眼睛在烛火下亮得惊人,"流民还在啃树皮,周庆的兵还在抢粮,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昭弯腰捡起炭笔,指尖触到冰凉的青砖。
他想起穿越那日,自己附身在饿死的流民身上,身边躺着个啃着树皮的孩童,那孩子的眼睛像干涸的井。"让他们以为我们是待宰的羔羊。"他把炭笔按在青牛镇的粮仓位置,用力到笔芯断裂,"到那时,我们要他们的命,还要他们的粮。"
秦霜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那笑带着几分野气,像她从前在边境杀退西戎时的模样。"行,我信你。"她抄起玄铁枪走向门口,"但要是过了十五,你还不动手——"
"我亲自提枪带你冲阵。"林昭接口。
密室的门"吱呀"一声关上,烛火晃了晃,在地图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林昭摸出怀里的破碗,碗底的菜饼渣硌着掌心。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设立三司,积分+500"。
他望着窗外的残月,轻声道:"快了。"
第二日晨雾未散时,使团的马车己停在营门口。
陈方摸着林昭送的百两黄金,笑得见牙不见眼。"林都尉果然爽快。"他掀开车帘,看见车后装细粮的麻袋——每袋都故意松着口,露出里面白生生的米粒。
林昭站在营寨高处,望着使团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
阿九的死士混在护卫中,腰间的玉佩闪着微光。
他摸了摸腰间的精钢匕首,系统仓库里的攻城器械图纸在意识里发烫。
当夜,月黑风高。
一名黑衣人潜进陈方的营帐,腰间挂着和阿九同款的银质腰牌。
他掀开帐帘时,陈方正数着林昭送的黄金,嘴角咧到耳根。
黑衣人指尖弹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带着系统兑换的"百日醉"毒——这毒发作时像急病,七窍无血,只有心口一点青斑。
陈方的手还攥着金锭,就软软倒在案上。
黑衣人取出他怀里的密信(上面果然写着"林昭粮足,可图"),又往他茶盏里撒了把从流民那里得来的发霉粟米——这是给周庆的"线索"。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营寨里传来惊呼:"陈典客暴毙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随着晨雾飘向青牛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