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门被撞开的刹那，林昭的断龙刀己出鞘三寸。
月光裹着铁锈味灌进来，赵铁柱膝盖砸在泥地上，带翻了案角的烛台，火星子溅在他裤脚，他却像没知觉似的，血污从额角滴到地上，洇出暗红的花：“大人！李烈带三百藩军压境了！”
“李烈？”秦霜的枪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枪缨子扫过赵铁柱的脸，“周庆的狗腿子？”
“是！”赵铁柱喉头滚动，沾着血的手抓住林昭的靴面，“他们说要剿匪，可昨儿夜里烧了东山沟的粮囤——那是咱们藏了半冬的救命粮！现在正往这边逼，说是要‘清剿乱民’，实则要抢咱们最后那仓糙米！大人，咱们乡勇加起来不到两百，拿木棍跟他们的钢刀拼，撑不过半个时辰啊！”
林昭的刀尖慢慢垂下去。
他蹲下身，拇指抹过赵铁柱脸上的血——是新伤，还在渗，混着草屑黏成块。
系统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破坏北狄与叛徒接头】的倒计时跳成14天23小时，但此刻李烈的三百藩军像根刺，扎在他扩张计划的节骨眼上。
“你抖什么？”他突然拍了拍赵铁柱发颤的肩膀，“怕我不出兵？”
“末将不敢！”赵铁柱额头抵在泥里，“可...可咱们的钢刀才三十把，弩机还没打完——”
“够了。”林昭起身，断龙刀“当”地插回刀鞘，震得帐布簌簌落灰，“我出兵，但你得听我调度。”
秦霜的枪尖“铮”地挑开帐帘，风卷着她的话灌进来：“我带一百人压后。”
“不。”林昭转身时眼底有光，“你带弓手去鹰嘴崖。”他手指点在地图上那道锯齿状的山谷，“李烈要抢粮，必然走最快的路，必经黑风谷。”
“黑风谷？”赵铁柱抬头，“那地方两边是峭壁，中间就条羊肠小道——”
“所以才是好战场。”林昭扯下腰间的铜哨抛给秦霜，“你带三十个弓手埋伏在崖顶，听见三声哨响就放箭。”他又转向赵铁柱，“你带乡勇在前头‘溃退’，丢兵器、撒粮袋，越狼狈越好。”
“那钢刀队呢？”秦霜着枪杆，“张铁匠的弩机还没完工。”
“用绊马索。”林昭从系统仓库里摸出卷粗麻绳——这是前天用200积分换的，“张铁匠带人连夜砍树做拒马桩，再把麻绳浸了桐油，埋在谷中第三道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此起彼伏的犬吠，“小六子呢？”
“在这儿！”帐角传来窸窣声，穿夜行衣的小六子从草堆里钻出来，脸上抹着锅底灰，“大人要我探敌营？”
“对。”林昭扔给他块烤饼，“摸清楚李烈的营寨布置，拒马在哪儿，巡逻队怎么走。”他压低声音，“天亮前回来，我要知道他睡哪个帐篷。”
小六子咬着饼翻出帐门，月光在他脚边一闪——是林昭塞的淬毒匕首。
后半夜的风裹着潮气。
林昭蹲在铁匠铺外，看张铁匠抡着铁锤砸拒马桩，火星子溅在他手背，烫出一串泡。
“大人，这麻绳浸了桐油是耐烧，可绊马索得埋多深？”老张抹了把汗，铁锤敲在木桩上“当”地响。
“半尺。”林昭踢了踢脚边的土，“马跑起来收不住，前蹄卡进绳套，非栽不可。”他抬头望向鹰嘴崖的方向，秦霜的影子在崖顶晃了晃，像根立着的枪。
天刚擦亮，山谷里起了雾。
赵铁柱的乡勇举着木棍冲出去，喊杀声比哭还响。
李烈的藩军从山梁上压下来，钢刀在雾里闪着冷光——果然如小六子报的，拒马阵设在村口，巡逻队只留了二十个，其余全跟李烈来了。
“撤！”赵铁柱扯着嗓子喊，木棍“当啷”砸在地上，怀里的粮袋裂开，糙米滚了一地。
乡勇们连滚带爬往谷里跑，鞋都跑掉了两只。
李烈在马上笑出了声。
他拨开刀鞘上的铜铃，那是周庆赏的，“追！把粮袋捡干净，回头老子赏你们每人半块肉！”三百骑兵踩着糙米冲进来，马蹄踏碎了晨雾。
林昭缩在崖壁的石缝里，手心全是汗。
他摸出铜哨含在嘴里，盯着最前头的红缨——那是李烈的坐骑。
等马蹄声撞在谷壁上，震得石头往下掉时，他猛地吹了三声。
第一声哨响未落，滚石从两侧峭壁砸下来。
最前头的马一声惨嘶，被砸断了后腿，骑手摔在地上，立刻被后面的马蹄踩成了血泥。
第二声哨响时，绊马索“唰”地绷首，三匹战马同时栽倒，骑手被甩出去撞在石壁上，脑浆混着血溅了满地。
第三声哨响划破雾幕。
秦霜的弓开如满月，第一支箭穿透了旗手的喉咙，第二支射断了李烈的马镫。
钢刀队从两侧灌木里窜出来，系统兑换的精钢刀闪着冷光，砍在藩军的皮甲上，像切豆腐似的。
“乱了！”林昭听见谷底传来哭嚎。
他抽出断龙刀，带着十名死士从石缝里冲下去。
李烈的红缨枪扫开两把钢刀，脸上还挂着笑：“哪来的毛贼——”
话音未落，阿九的刀己经砍在马腿上。
战马人立而起，李烈摔进泥里，盔甲磕在石头上“哐当”响。
秦霜的枪尖从他肩胛骨穿过去，挑得他整个人离地半尺：“周庆给你多少银子？”
“你...你敢杀我？”李烈咳着血，手指去摸腰间的匕首。
林昭的刀背敲在他手腕上，骨头发出清脆的裂响：“杀你容易，留你有用。”他转头对铁柱喊，“收俘虏！愿降的给口饭吃，不降的——”他扫了眼满地的断肢，“随他们的主子去见阎王。”
打扫战场时，小六子从李烈怀里摸出个油皮袋子。
他抖开时，林昭正擦着刀上的血，就见那信纸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青鳞使令，速取林贼首级，北狄二十日后过界...”
“青鳞？”秦霜的枪尖挑着信纸，“前儿铁牛带回来的信里也有青鳞使。”
林昭的手指捏得发白。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可他没心思看——谷底的雾散了，露出满地的钢刀和断箭，像撒了把碎冰。
“把李烈关到柴房。”他对身边的刘六说，“找个会用刑的，连夜审。”
刘六点头退下时，林昭听见李烈在泥里笑，笑声混着血沫：“审？你们审得出什么...青鳞使的手段，你们连皮毛都没见着...”
夜风卷着血腥味钻进领口，林昭望着鹰嘴崖上的残阳，突然想起昨夜梦里的金銮殿。
朱漆柱子上的金龙，此刻在他眼里竟像条吐信的蛇——原来这乱世的棋局，早有人布好了网。